她擦了泪就要拖她娘。见林渊垂泪不动,她低下了头,摇着她娘的胳膊“啊啊”地痛叫。

她娘那空洞洞的眼窝里留下两行血泪来,无声张开手,里头是块血布娟包着一张皱巴巴的银票并几块碎银子。

“儿.....咳咳......活着......”这钱是他们老两口存下的五十两和林渊当初给的五十两,她死死握在手里硬生生没让人抢去,她闺女的日子可比她的命重要嘞!

“你......你要......孝顺......公婆,体......体贴.......男人。儿......咳咳......娘守着......守着你”血堵住了她的喉咙口不断往外溢,她已经到了极限,费尽气力对林渊招手。

林渊连滚带爬跪到丈母娘身边也忍不住低泣,接连不断地砸下泪来。

“你.......你若.......对她不好,我......我做鬼......”声音渐无,手似枯树枝了无生气地垂下,眼睛还死死地盯着林渊的方向。

她的心肝肉她的傻闺女哟,她舍不得,放不下啊!

“您放心,我知道!我替您守着她一辈子”林渊砰砰磕着响头。

温婉母亲的一双已经浑浊毫无生气的眼这才慢慢合上,眼角的血泪滴入土里,砸出一朵血花来。

腹痛如刀绞,寒冷刺骨,温婉抱着母亲的尸身绝望地哭着,可她的父母再也听不见了。她娘再也不会和从前一样用尖尖的手指戳她的脑袋,骂她不省心了。

“大儿打的山鸡晚上可以炖汤给闺女喝,自家的豆腐干豆腐皮闺女也爱吃。哦,还有大儿媳孝敬的银耳红枣也给她的小婉婉带回去!”

“你这不省心的东西,也不说回家看看你老子娘,一回来就是要银钱,等着,明儿个就给你!”

“你这孽障啊,怎不叫你哥去接你?我的小娇娇可受了大罪了啊!为娘真恨不得替你疼了去。”

“他们林家敢对你不好,为娘叫你父兄活剐了他们!”

“婉婉,婉婉,婉婉.......”

“阿渊,我,我没娘了。”泪水打湿了衣襟,怀孕的身子体力不支,她一下晕了过去,没有听到她哥撕心裂肺困兽般的嚎叫。

等温婉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驴车上,除了她一家之外,还多了她的小弟和大哥的一双儿女,她大哥和她男人像脱了水并排歪坐在驴车前面,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睁着空洞洞的眼望着两边后退的土路,不吃不喝,无声无息。第一次对这个传说中富强,繁荣的大明朝产生了厌恶!

她还不知道,她晕过去的时候,她哥看到爹娘惨死被分尸剖腹,她嫂子被轮奸而死双眼大睁,死不瞑目的情景。是乱了心智,疯了般跑到厨房拿了刀要抹脖子自杀的。

幸亏林渊眼尖及时抢走,她哥才有机会在柴火堆里翻到了一早藏进去的三个孩子。他们已经痴痴傻傻,屎尿齐流,连人都认不出来了!

就算她知道了,除了流泪痛苦她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甚至如果不是那晚那个示警般可怕的梦,兴许连温婉家也死了。

驴车一路摇摇晃晃,太阳也躲躲闪闪落下山头。呼呼的大风像是要吹进人的骨头里,让人瑟瑟发抖,遍体生寒。温婉裹着薄被拼命汲取着那一点点暖意,可是,如坠冰窟!

直到驴车毫无阻碍的进了青州城,街上依然繁华的叫卖声依旧,明灭的暖黄调灯火依旧,人声鼎沸依旧。只是车上的人满目苍凉,阑珊的灯火暖不热他们死寂的心。

等到达林家老三置办的二进宅院时,林家二老脸上才重新有了些许红晕。林渊两步走到院门口,“啪啪”地拍着门。林父林母也忍不住相互搀扶着下了车,站在儿子身边泪流满面等着老三来应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