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顾瑾渊自问见过太多血流成河，就连当日杀进姜国皇宫时，都不见半分的心软，可如今，他看着眼前的鲜血，却觉得连双手都在发颤。
他惊愕的看着面色惨白的姜绾芸，和被吓的浑身发抖的不追，半分动作都做不了。
“绾芸！”
温昼推开顾瑾渊，将含笑的姜绾芸揽在怀中，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
“你怎么这么傻！”
温昼质问着，可言语中，满是心疼，与愧疚。
姜绾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笑着。
她的视线穿过大殿，看向远方，恍若听到了当初皇兄的那句“姜国皇室，只能站着死，绝不苟且活！”
这么多年了，她苟活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玩不过顾瑾渊。
父皇，母后，皇兄，绾芸是真的累了，你们会怪绾芸么？到最后，绾芸也没能为你们报仇……
“来人，叫太医，叫太医！”顾瑾渊恍然回神，看着倒在温昼怀中的姜绾芸，忙叫人将太医叫来。
可是已经晚了。
匕首划过脖颈，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如今的姜绾芸。
“顾瑾渊，终于……你的愿望达成了。你为顾国报了仇，如今除了不追，姜国皇室一人不剩。如果我是你，便亲手杀了不追，这样姜国皇室的……咳咳！”
姜绾芸的话被涌上来的鲜血呛没了声，只是她眼中的讽刺与恨意，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
“绾芸……”顾瑾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是唤着姜绾芸的名字，可是姜绾芸只是轻飘飘的道：“顾瑾渊，我的名字，你不配唤！”
而后，她费力的转头看向满脸害怕的不追，似乎是想要抬起手摸摸他，却在看到他眼中的惧怕时，化成了一抹苦笑。
她任凭手落了空，而后缓缓闭上了眼。
她终于……解脱了……
“绾芸！”
顾瑾渊的悲痛叫喊响在耳畔，却再也唤不回姜绾芸的一声“瑾渊”！
他缓缓伸出手，将姜绾芸抱回自己怀中，轻柔的吻夹杂着泪水滴落在姜绾芸的脸上，而后他说：“绾芸，我说过的，我不放手，你便离不开。”
在一旁的温昼闻言心中一惊，伸手便要去抓顾瑾渊，却被他一掌推开。
“温昼，看来之后不追，还是要麻烦你。”顾瑾渊看着依旧怔住的孩子，而后将人推向温昼道：“等他长大了，便取字“路随”吧。”
过往已尔尔，来日不可追。
缥缈黄泉路，死亦仍追随。
“绾芸，芸儿，等等我，我……现在便去寻你……”
……
十年后。
温昼站在两块破旧不堪的坟墓前，身侧站着的是个形貌昳丽的男子。
“温先生，你说当年他们双双赴死时，可有想过我？”
男子的声音清亮，却也夹杂着丝丝的喑哑，似是埋怨，又似是不甘。
而温昼闻言后叹了口气道：“不追，你父皇的心思，我从未曾猜准过，不过想来，爱屋及乌，你是绾芸同他的儿子，他定是爱你的，不然，何必将你托付于我。”
“……那您真的决定了要离开？”顾不追没有再那个问题上刨根问底，而是转头看向温昼询问道。
“想好了。不追，我在宫中蹉跎了这么多年，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温昼转过身，看着顾不追，重重的舒了口气道，“以后在宫中，多保重。不管如何，你都是夏凉的皇！”
“温叔叔放心便是，父皇和母后留下的江山，朕自然会看顾好。”
顾不追说话时，脸上满是笃定的笑容，而这份笃定，像极了顾瑾渊，也像极了姜绾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