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北京少见晴天,许卿整个人也蔫恹恹的。

自前些天去过彦家老宅给郁筠祭了冥寿,回到家就总不爱说话,饭也不正经吃,书房门一关,经常把自己关在里面,一待就待到半夜。

周伯怎么能不挂心,几次鼓起胆去敲了门,提醒人该休息了,许卿嘴上应了,让他先睡,结果周伯下去回了房,一觉醒来,书房的灯还亮着。

着实是没了招,这小祖宗的身体哪里禁得住这样造,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彦堂之飞了美国,要半个月才回来。

他这个小主子,满天下也就彦二少还能治得住了……

周伯心里急,白日里换着方的给许卿做补品。

早前紫荆庭送来一车细料,燕窝花胶像不要钱似的,指头长的干海参配了桂圆干和海米,舒心活血的蜜丸,一颗恨不能价比黄金。

彦堂之疼起人来是往死里疼的,悦云端的食材供应和袁老将军那儿一致,大米都只送新泻空运来的越光米,只差剪了两头的尖尖,生怕扎了他心肝祖宗的胃。

周伯有样学样,一样的不把好东西当回事,拿了极上等的黑猪精排,炖了一锅浓油赤酱的糖醋排骨,怕不够暖胃,焯肉的时候还撒了一大把冬虫夏草,把一盘糖醋小排的身价直接提升了几个档。

花胶浸泡两昼夜,剪碎了和土鸡小火慢炖,金黄汤汁鲜香浓醇,里头再放脆嫩的山药,香气满屋飘散。

许卿加完班一到家就进了书房,和外派的一组调研人员开视频会。

周伯以为他一会儿就能出来,紧着把红枣黏米饭搁进蒸锅。

不成想饭菜都上了桌,许卿还未出来。

周伯端了汤上去,没走到门口就听到谈话的声音。

不敢去打扰,过道里站了一会儿,汤碗都不烫手了,周伯叹一口气,端着小碗又下了楼。

才一走进厨房,许卿的讯息就发了过来。

他让周伯自己吃,不用等他。

周伯摇了摇头,把一碗撒了枸杞的花胶鸡汤放进了蒸笼。

许卿忙到半夜,书房里温度都降下来了,他手边一直有事,空调也顾不及开,坐久了手脚冰凉,头晕目眩,站起来时眼前一花,猛地撑住桌边才又站住了。

打开门回房,楼下的灯已经熄了。

几乎要扶着墙才能走稳,胸口闷得发疼。

进了屋晕头转向地去冲澡,身皮肤白到近透明,水温开到很高,冲了很久才暖和少许。

懒得找衣服,光着身子便钻进了被。

他长期有低血糖的毛病,心脏又不好,这样不管不顾地忙起来,身体越发地虚了。

没多久手脚又变得凉了,小小一只缩在被子里,蜷成小猫似的,脸都埋进被角。

梦里也不知道梦到什么,倒像魇住了,俊俏漂亮的一张脸绷紧地不行,手在被子里攥成了拳,薄薄几片指甲用力的快要划破手心。

他在一片火海的噩梦里哭着叫妈妈……

太痛了。

那些过往于他而言,太痛了。

许卿在睡梦里颤抖着哭泣,无声无息地流眼泪。

直到那只温热的手抚摸上他的脸,俯身下来,吻了吻许卿冰凉的额头。

他替许卿擦掉眼泪。

替许卿松开攥紧的双手。

抱着许卿,一下一下地顺他的背。

给他捂热身体,挡住严寒,抱进怀里,让他安睡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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