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纪真宜醒着,答不喜欢,那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也没说喜欢你,我只问你喜不喜欢我。

当然纪真宜说喜欢最好,那顺理成章的就是,我也喜欢你,我们在一起。

伏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纪真宜,用清醒冷静的语气一针见血地回答他,“不喜欢。”

董元柏按摩的动作霎时停了,饶是早给自己找好了退路还是觉得被狠狠蛰了一下,主要是纪真宜回答得毫不犹豫让他受伤,苦笑着说,“你也不问问是哪种喜欢。”

纪真宜一动不动地趴在椅背上,瘦骨嶙峋,从环抱的胳膊里露出的那小半张苍白无血色的脸凉薄而寡情,“男人的友谊要用喜欢两个字吗?”

他还是觉得委屈,“你不能委婉点吗?”

纪真宜从胳膊里抬起头来,脸鼓成个包子,张牙舞爪地质问他,“好你个董元柏,你竟然妄想用这种庸俗的感情来取代我们几个月来坚不可摧的革命友谊?我告诉你,门都没有!儿女情长什么的最影响我行走江湖了!”他又趴回去,懒洋洋像从没起过身的样子,“继续按摩。”

董元柏一时间哭笑不得,又有些无可奈何,继续给他按起来。

纪真宜突然喊他一声,喊得很软,鼻音黏糊糊的像撒娇,“董元柏。”

董元柏又停了手,对纪真宜即将说出口的话慌乱无措。

“谢谢。”

他暗自松了口气,不是对不起就好。

又听他说,“谢谢你给我按摩。”

想掐死他。

谢桥一个多月没搭理纪真宜,一直到过年都没说过话。

纪真宜今年照旧是和祝琇莹回外省老家过的年,大年初二一早就带着大包小包的老家土产和礼物赶飞机,十一点到了莫海华家楼下。

莫海华九点多去机场接的他们,平心而论,莫海华和莫燊轮廓非常相似,一看就是父子。但相比莫燊的桀骜凶狠,莫海华明显柔和许多,岁月沉淀下来的气质威严稳重,是个高大俊朗的中年男人,和外表温婉的祝琇莹站在一起,十分般配。

这是祝琇莹第一次上莫海华家里,显然是要定下来的意思,她非常重视,早上四点多就起来打扮,穿戴十分漂亮得体,裙子妥帖得一个褶都没有。

纪真宜没让她拿东西,自己提着那几袋土产和礼物,“妈,带这么多笋干嘛?”还都是皮都没扒的新笋,托运竟然没摔坏,“人家爱吃吗?”

祝琇莹手攥着包带,她早早就开始担忧,终于等到这天,唯一怕的就是莫海华家人对她不满意,心乱如麻。

这下战战兢兢的为难,这些笋都让她乱了阵脚,“也是,怎么带了这么多,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太好看。”小姑娘似的慌张,左顾右盼,“要不,放几个在下面吧?快快快,趁你莫叔叔没来,拿几个藏树底下,下来的时候带回家吃。”

纪真宜被她的慌里慌张逗得直乐,好在手脚快,藏完正好赶上莫海华停好车回来。莫海华都看出她焦灼不安,在电梯里安慰她,“没事,见见人而已,事是我们俩的事,跟其他人没关系。”

其他人显然不怎么欢迎他们。

家里只有一个人,莫海华他哥,莫燊一早就负气出门了,老太太压根不愿意来。莫山实和弟弟不怎么相像,他面庞红润,矮墩墩的有些发福,不咸不淡的笑着。

莫海华烦躁得太阳穴直跳,好声好气地对祝琇莹说,他先去把他妈接过来,让莫山实招待一下。

祝琇莹拽着纪真宜局促地坐在茶几对面,莫山实推了两杯热茶过去,笑容可掬地跟祝琇莹寒暄,只是话里夹枪带棒,明里暗里看不上人,把祝琇莹贬得一无是处。

“也是没名没分跟了这么久了,莫燊他妈也去了,该轮着你了。”

“海华是那种死脑筋,谁劝得住他呀,我妈都拿他没办法,只能由他。”

“不过都是二婚,凑合凑合得了,计较什么呀。”

……

纪真宜白眼都要翻到后脑勺去了,好险没把手里那杯热茶泼他肥腻腻的脸上。

他看向纪真宜,“你这小孩我记得跟莫燊一个年级的吧,在哪上大学啊?”

祝琇莹小学生听训一样坐着,笑容勉强,“还在读高三呢,学艺术的,画画。”

言语间更加轻蔑,“学画画的啊!怎么不正经学文化啊?文化成绩跟不上吧?既然嫁过来了,都是一家人,让你哥没事指导指导你,莫燊这孩子从小就聪明,智商高嘛。”

祝琇莹点头连声说好。

“学画画的,那伯伯考考你,给伯伯画个像行吗?”

纪真宜抬起脸,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不好意思伯伯,我功夫不到家,只会画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