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可是经过黄茂和张氏这两件事儿后,她的心境发生了变化。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就永远是府里的最底层,毫无尊严地任人欺凌,甚至生杀大权都掌握在别人手里。赵大玲不用占卜都能知道以后的日子会怎样。友贵家的做一辈子的外院厨娘,大柱子长大了给少爷们鞍前马后地做碎催,自己胡乱配个小厮接茬给府里贡献家生子儿。太可怕了,赵大玲想想都心颤。不想这么过,就得找出路。远的不说,先得找个靠谱的主子贴过去,在府里立稳脚跟吧。

&ep;&ep;还要想法子赚钱,把当初借的医药费还回去,她们娘儿几个才能在府里挺直腰杆子。张氏、齐妈这样的也得时刻提防。齐妈就是个幸灾乐祸的人,只是讨人嫌,倒对她们一家人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但张氏在这府里根深蒂固,这个梁子算是结结实实地结上了。赵大玲觉得自己不是个特别记仇,睚眦必报的人,但也不代表可以这样任人欺负,这口气早晚要从张氏那里讨回来。

&ep;&ep;赵大玲觉得前路很艰难,献媚邀宠,奴颜婢膝的不是自己长项啊!她缺乏那种视主子为天的与生俱来的觉悟和甘愿给主子当垫脚凳的自我牺牲精神。

&ep;&ep;至于丫鬟上位的捷径:爬男主子的床。赵大玲觉得比做个奴颜婢膝的哈巴狗儿丫鬟更难。首先作为现代人,打死她也不能接受跟别的女人共用一个男人,别说是做小老婆了,做大老婆也不行。正妻就名正言顺地高贵了吗?也许从地位上来说是比小老婆高,但是从本质上说都是一样一样的。每天使尽手段只为了把这个男人留在自己的床上,而他很可能刚刚从别的女人被窝里爬出来。恶心不?想吐不?生无可恋不?做正妻还有一个特殊技能,就是要开明大度,鼓励自己的男人去“雨露均沾”,光是这个词儿就能让赵大玲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ep;&ep;再说了,退一万步讲,即便赵大玲能够抛开自尊心和现代人的婚姻观爱情观,拉下脸来入乡随俗,但就她冷眼看去,这府里的几个男主子也都太不靠谱。御史老爷不用说了,一张道貌岸然的苦瓜脸,年龄大得都能做她爹了,除了正牌老婆和几个生育过的姨娘,还有几个通房妾室。就这还清流抵柱呢!寒碜不寒碜!

&ep;&ep;大少爷还算周正,也领着一份职。但他媳妇儿厉害啊,那可是舞刀弄枪的主儿。赵大玲觉得自己斗斗心眼儿还勉强能行,真动起手来可不是大少奶奶的对手。前两天大少奶奶还抽了一个丫鬟十几个耳刮子呢,那丫鬟脸都被抽破相了。起因不过是给大少爷递茶时碰到了大少爷的手。想想爬床的最终目标,赵大玲觉得很危险,万一成功了,还指不定让大少奶奶戳几个透明窟窿呢。

&ep;&ep;二少爷是个斗鸡摸狗的浪荡主儿,向来不干正事儿。赵大玲曾经见过一回,隔着八丈远都能看出他脚步虚浮,离近了一看果真长了一张纵/欲过度的肾虚脸。听说屋子里的丫鬟和跟前的小媳妇儿但凡看的过眼,不是丑得天怒人怨的都能拉上/床去。二少奶奶也一哭二闹三上吊过,可惜不管用,这边头都撞墙上磕出血了,那边还搂着丫鬟鬼混呢。在二少爷这儿,爬床容易,出人头地难。被他啃过丢到脑后,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ep;&ep;三少爷倒是还没有正牌老婆,屋里只有两个开脸的丫鬟,但他小小年纪就流连花楼,这年头染上个花/柳病就是绝症,更别提还有这个年代不知道的aids呢,风险实在太大。赵大玲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ep;&ep;就剩个六岁的四少爷,玩姐弟恋这岁数差距也太大了。四少爷现在还尿炕呢。

&ep;&ep;条条路都不畅通,赵大玲整整想了一晚上,最后给自己的近期计划目标定为换了靠谱点儿的主子,赚点儿钱,把欠的债还上。有了钱傍身,至少能保证她们一家人在府里有一定的地位,让她一年后年满十八岁不得不配小厮的时候有一定的话语权。至于以后能不能出御史府做个自由人,就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就目前的形式来看,身为一个家生子奴婢,想获得自由身,过自己想过的日子,真的太难了。

&ep;&ep;目标订好了,心理障碍也不是不能克服。赵大玲在心里告诉自己,拿出前世职业女性的斗志,将丫鬟的生涯看做一个职场。现在的自己就是个职场新人,五小姐不是主子,是资质平庸的小组长,自己目前要做的就是换一个小组长。

&ep;&ep;当然说起来容易,实施起来却难。一来,赵大玲的身份实在是太低了,你在基层干苦力,别的领导看不到啊。怎么脱颖而出是个关键。二来,之前大玲子给大家留下的印象不算好,就是个头脑简单又不懂融通的二愣子,这个观念需要慢慢转变,更需要合适的契机。

&ep;&ep;赵大玲感到心烦意乱,随手拿起树枝在地上划拉起来。等她想回屋睡觉了,才发现自己在地上写下“闲看门中月”一行字。她小时候跟着爷爷背了不少对子,此刻竟然不知不觉就写下一个。闲的繁体字中间是个月,这是个拆字对。赵大玲苦笑了一下,看月是看月,自己可是一点儿闲情逸致都没有。月上中天,回屋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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