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改错,这属于学校的传统,每个高年级生在低年级时都受过这样的照拂。就在蒋南把同桌的卷子拿过来时,教室后面传来桌子推开的巨响,一个女孩从教室那头跑到另一头,嘴里呜哇乱叫着什么,手臂挥舞,她没来得及到达她的目的地,没人知道她究竟是去干什么,因为她旁边窝坐了许久的男人迅捷地站起,把她捞了回去,手臂箍住她的肩膀,手掌捂着她的嘴巴,她挣扎了两下,突然没电似的不再动,箍住她的手臂也松开了,她又坐回去,把卷子翻了一遍又一遍,蒋南问她的同桌,对方说:“她有病,她爷爷每天跟她一块上学。”

&ep;&ep;越来越多的回忆浮现,蒋南大学时有一个女生,总是独来独往,她也是有病的。蒋南经常在校园的路上看到她,她的脸色好极,经常洋溢着丰润的笑容,见了认识她的人她便低下头去,依然在笑。同学说她在课上发疯,被老师带出去,给他的家长打电话,他们根本不想管她,也拒绝带她去医院做检查。这个女生休学了一年,期间依旧在校园晃荡,没有回去家。

&ep;&ep;蒋南发现原来身边充满了疯子,这其实是一个常见的群体,甚至比正常人还正常,他们有他们生活的逻辑。还是说蒋南天生跟疯子有缘?她妈有时会讽刺性地提醒蒋南一段往事:小时候,还没搬来碧城小区的时候,老胡同里有一个疯子,蒋南最爱跟他玩,别人都不理他,偏蒋南一个去理。有一天蒋南死活不去找疯子了,见了他就跑,大家都笑嘻嘻地问她怎么不去跟疯子玩儿了?蒋南其实还记得,她不去找疯子是因为别人问她你为什么天天跟疯子玩,在那之前,她不知道他是疯子,也不觉得。蒋母又讲这事,蒋南微笑说:妈,你看,这就是命吧。说得蒋母哑口。

&ep;&ep;怎么能有这么巧的事,蒋南近来数次想起这段典故,好像她的命运被什么抓了一把,垂下的两头挨在了一起,是一个对照,一个预言。预言的东西在她的生活里有无边的神力,不过通常是反方向的,她小时候不跟疯子玩,长大了偏往疯子那去。蒋南数次斟酌这一组对照的烛焰,这种反思和徐怀鸣时常的顾影自怜有大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