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清明,小雨。

&ep;&ep;外头由远及近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好似珠串打在瓦砾上,细细密密的,不一会儿,耳边就全是这个声音了。

&ep;&ep;山间起了雾,从半山腰开始遍隐在雾中,云遮雾绕的景象,是天然的屏障。

&ep;&ep;白裙墨发的女子坐在窗前,人入景中,叫人忍不住也放慢动作,不打扰到她。

&ep;&ep;但最终还是被她注意到了,楚一川尴尬地摸摸鼻子,他此刻站在楼阁下面,正举着伞站住看她。

&ep;&ep;她这些年,修炼得已经出神入化了,远远一看,好似融入了这山间,这雾里。

&ep;&ep;就是他自己曾经也到过这大乘境界,恐怕也没有如此实力。

&ep;&ep;“什么时候出关的?”脚尖一踮,身形转瞬出现在阁楼上,楚一川在她面前莫名有些不自在。

&ep;&ep;思远的目光悠悠望向远方,好似看到了什么一般,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一川,就快要到时间了……”

&ep;&ep;她未道明,楚一川却心领神会,面上浮现些许担忧:“可有把握?”

&ep;&ep;“这辈子从没有这么有把握过。”思远低头微笑,嘴角的弧度泄露了她心情很愉悦的事实。

&ep;&ep;“既答应了你,我就一定帮你做到。”

&ep;&ep;……

&ep;&ep;好久没回夜家本家了。

&ep;&ep;小的时候是来过一次的,在这里,她和夜卉迟见了人生中第一面,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夜家神女,一个是娘亲早死的旁支孤女,本不该有什么交集,可如果不是……或许卉迟对她的抗拒不会那么大,也或许,她们在凤九仪门下能当一对心无芥蒂的师姐妹。

&ep;&ep;世上已没有什么夜家了,早在几百年前,夜家最后一代凡人就已入土为安,自那以后再无人踏足过,夜家的门楣,落满了灰尘,叫人无处下脚。

&ep;&ep;这地界荒凉残破,却又好似有一股神秘力量在保护着它不被别人看到,才免遭了被强占破坏的命运。

&ep;&ep;思远自是能感知到夜家残址的方位,踏足此处之后,意料之外的是,还有一人提前到了。

&ep;&ep;在夜家祠堂,那拥拥错错的牌位前,站了个本不该在这里的人,正施施然负手而立,从背影来看,站姿放松,甚至有些惬意。

&ep;&ep;和这黑压压的祠堂格格不入。

&ep;&ep;思远放慢了呼吸,只要她不想,世上能察觉她的恐怕不超过叁位。

&ep;&ep;但她失算了,这叁位里头,有一位恐怕就是凤九仪。

&ep;&ep;九仪惊讶地回过头,她手里拿着一捧还滴着露珠的小雏菊,衬着那完全没掩饰的惊讶,可真有种天真无邪的味道。

&ep;&ep;她第一时间想跑,转瞬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一抹客气的微笑:“这么巧。”

&ep;&ep;这神情神奇地刺伤了思远,她以为她这次出关,实力更加接近顶端,情感也更淡薄了些,应该是不会再因故人波动。

&ep;&ep;可没想到,她仅仅是站在这里,笑得不是那么熟稔,自己的心就好像系了千斤的石头,不断往深海里坠,身上漫上了冰水一般。

&ep;&ep;思远藏在袖子里的手指不自觉地痉挛了几下,她迅速反应过来,快速掌控了身体的控制权,安抚着这容易条件反射的身体。

&ep;&ep;“是啊。”她也学着凤九仪的模样客气地点点头,两只手却在背后紧紧交缠着手指,用力到指尖都发白了。

&ep;&ep;九仪便不再看她,上前一个一个点着,将夜寒梦的牌位挑出来,独独放到最前面,将雏菊花放到周围,摆成个漂亮的模样,满意地点点头。

&ep;&ep;她此番来,是因为寒梦的祭日要到了。

&ep;&ep;过几日恐怕这里会有比较大的动荡,她可不能靠近,因此只好委屈寒梦提前过清明了。

&ep;&ep;她瞧着瞧着,忽然想到什么,顿时心里有些微妙:“我道是忘了什么,师妹,我竟忘了从那废墟里把师兄的骸骨挖出来给你倒插门。”

&ep;&ep;“总归你们泉下能遇到吧?否则不早就爬上来找我了。”她拍掌庆幸道,神情之间竟有些宽慰。

&ep;&ep;“……”思远看着她一如往日般有病,却不如她那般宽心,“师尊,您说的师兄可是我父亲?”

&ep;&ep;她对父亲的印象都是从外祖母口中听说的,说自己父亲在母亲怀孕之际飞升成仙,害得母亲被往日仇人围攻,最终难产下她,自己含泪离开。

&ep;&ep;她外祖母和凤九仪一个调性,嘴上不把门,骗人的话是一套一套地来,先是说母亲是个普通人,在本家宅斗失败,黯然退场,再是说母亲去修仙了,找了个道侣,但道侣天赋太高,没几年就飞升了,母亲怀着她难以抵抗仇家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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