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节 (1/2)

&ep;&ep;周三的课很烂。

&ep;&ep;不喜欢的课挨着连堂，江桧看着白板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脑袋发晕，想吐。

&ep;&ep;下了课，她在办公室门口假作无事来回踱步，他在绿植的另一面，绿丛的空隙里只能看到他的校服衣角，和他戴了表的手腕。

&ep;&ep;他的视线一挑，落在她临近的告示栏上，她心里打鼓，极快的移了视线，而他只是静默地注视那边的楼。

&ep;&ep;那边的楼。

&ep;&ep;那边在灼日下耀着金光的办公楼，光是墙砖便给人辉煌之意。

&ep;&ep;她的神思远了，顷刻忘却了校园的窒息与压抑，他人冷漠而讥笑的神色，纯粹而天然的恶意。

&ep;&ep;她想起每月按时汇款但近乎失联的父亲，报名那天他开车载她进了那栋大楼，校领导笑意温和弯腰和她爸握手，夸他爸青年才俊一表人才。

&ep;&ep;她那天所获得的善意是入校来的峰值。

&ep;&ep;回班时李响闵正在讲近期的文娱活动。

&ep;&ep;“下周五的校庆，大家打算出个什么节目呢？咳咳，我知道你们那点爱好，上面说了哈，节目要给人身心愉悦，传递正能量的哈。”

&ep;&ep;下面的谈论嗤笑交杂。

&ep;&ep;“那还不如直接举办诗歌朗诵比赛，主打的就是情感激昂积极向上。”

&ep;&ep;“都校庆了不敞开玩？”

&ep;&ep;“服了，爱办又设限，直接找零班他们上啊，来个‘我咏灿烂山河’”。

&ep;&ep;“李老师，我建议就热舞献校庆，多慷慨激昂啊！”

&ep;&ep;几个好事儿的男生放肆地吹口哨，表示热烈的赞同。

&ep;&ep;……

&ep;&ep;“同学们保持安静！”李响闵狠拍桌子，教室才短暂地恢复了宁静。

&ep;&ep;“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高中学习是很累，大家想放松，是合理的。这样，我把选择权交给你们，选好交给我审批，只要不太过，都给过。大家说怎么样。”李响闵语气柔和，劝慰道。

&ep;&ep;下边一片掌声，口哨声高低起伏，还有人顺着气氛怪叫着“李老师好帅”的。

&ep;&ep;李响闵摆摆手，无奈笑压他们过度兴奋的情绪。

&ep;&ep;隔壁班的张莉文嘴角抽搐，李响闵到底在干什么啊，他们那班整天闹哄哄的。

&ep;&ep;他的眼睛像玻璃球。

&ep;&ep;圆滚滚，晶莹剔透的玻璃珠子，只有球心一抹绚丽的蛇形色素，滚动时发出清脆的咕噜声，像冰块坠进汽水里，滋滋冒着冷气。

&ep;&ep;她眼球和桌面玻璃球平行，静默想到。

&ep;&ep;这层楼有13个摄像头，有3个针孔是坠楼事件后安上的。其他楼层类似，一楼多两个大厅监控。

&ep;&ep;一层楼有6个班，每班一个。走廊四个，厕所两个，死角有一个。

&ep;&ep;在她长久的静默时光里，她见证了一株花的枯荣，一只猫的生育，一棵树的繁茂，以及一栋大楼的拔地而起。

&ep;&ep;尝到甜头后，学校开始大力打造校园形象，优秀校友带动宣传，引入慈善教育，智慧扶贫。校门口修电子屏，放映校园日常吸引生源，她每早入校都能看到季萄月的形体。

&ep;&ep;在读书角安静的地看书，在器材室整理器械，课堂上专注的注视，国旗下的演讲，图书馆志愿服务……

&ep;&ep;他白皙的臂，隐隐能窥见青色的筋脉，他的血液在极细的毛细血管内缓缓流淌，她想知道他心跳的频率。

&ep;&ep;他情绪多是平稳的。正像他不争不抢的性子，任外界如何惊涛骇浪，总是有条不紊地安排日常，一步一脚印地走。

&ep;&ep;季萄月是在僵持的第三天妥协的。

&ep;&ep;他的零用被扣得很紧，私存积蓄的可能几乎为0，而近期随着校庆而来的，是班服费和精装资料费。

&ep;&ep;夏怡梨借他的钱已然告罄。

&ep;&ep;他拨通了他母亲的电话，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周四晚换上正装，参加他们的礼宴，庆祝南家小女的生日。

&ep;&ep;季萄月进了会场，随意落座。

&ep;&ep;他隔着人群，与母亲对视。林殊含笑，示意他过来向南泞祝好，他体态端正，笑容得体。

&ep;&ep;南泞扶着他肩，笑着让他带身后的南缌到后院转转，解解闷。

&ep;&ep;南缌的眼神很怯，不像是经常应付这种场合的样子，小心地打量着季萄月，初步判断他的可信任值。

&ep;&ep;“走吧。&ep;”季萄月对她温和一笑，牵过她的手，灯光下他的面容俊秀而平和，面部留白刚好可以让人视线停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