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江澈默然片刻,那片刻功夫让冯瑞卿额头的汗冒得更多更急。总算等到江澈轻轻一挥手作了一个“走”的手势时,他如获大赦地往外走,脚步急促得像是唯恐江澈会反悔。走了几步忽然又反应过来,先拐去收银台把帐单结了,他可不敢把帐单留给江澈结。

&ep;&ep;好不容易才认识了一个有财有势的公子哥,居然一看到江澈就给吓跑了。舒眉想不通这个灰社会到底是有多厉害呀?难不成是南京版的黄金荣、杜月笙,所以黑白两道都要给他面子?

&ep;&ep;心里窝火之极的舒眉,气咻咻地瞪着江澈说:“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呀?居然把一个政府高官的儿子都给吓跑了。我告诉江澈,你别得意得太早,我就不信这个南京城没有能降服你的人,我一定会找出一个这样的人来治住你的。”

&ep;&ep;对于舒眉的狠话,江澈一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一边用平淡的语气说:“他说他是政府高官的儿子你就信啊?你能不能多长几个心眼,学聪明一点,不要偏听偏信。”

&ep;&ep;舒眉一怔:“你的意思是……他不是?”

&ep;&ep;“他是砟子行的。”

&ep;&ep;舒眉听不懂:“什么意思?”

&ep;&ep;江澈解释说:“拐骗妇女这一行,在道上被称为砟子行。”

&ep;&ep;舒眉听得大吃一惊:“什么,你的意思是他想拐骗我?不可能吧,你是不是弄错了?他白天在福音堂可是出手阔绰地捐了一百块钱,穿着打扮也那么气派,而且还开着一辆豪车,怎么看都不像是骗子啊?”

&ep;&ep;“车和衣裳都是租的,捐的钱也不过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只要成功拐骗到了你,把你转手一卖什么本钱都赚回来了。像你这种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用他们的行话来说是‘好花’。如果卖去津京沪一带的妓院,至少能入账几千块。”

&ep;&ep;江澈一番话,听得舒眉目瞪口呆。再细细一回想,冯瑞卿初次见面就如此殷勤,的确也透着可疑。难怪她之前要求来中央饭店吃饭时,他的表情有些僵。因为在这家饭店吃饭可不便宜,还得为她购置新装,这无形中提高了他的拐骗成本。

&ep;&ep;“oh,god,这家伙真的是骗子。这演技好得都可以进军好莱坞了。混蛋,我要给他一万点诅咒!”

&ep;&ep;舒眉后怕不已,果然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自己还想攀高枝呢,结果却遇上了一个骗子,差一点要沦落在烟花巷。真是好险啊!只是她还有一点不明白:“咦,江澈,你怎么知道他是砟子行的?”

&ep;&ep;“他是外来人,前几天刚到山爷家拜过码头,送过‘波罗’之礼。我和他打了一次照面。”

&ep;&ep;舒眉又是一脸听不懂的茫然,江澈看出来了,进一步详细解释:“外来人如果要在南京干这种拐骗妇女的勾当,一定要先拜访城里有权势的人,送上一笔贿赂金,才能畅行无阻。这就叫作拜码头、送‘波罗’之礼。”

&ep;&ep;拐骗妇女这行当在旧社会称为“砟子行”。拐匪们多是结党行骗,或奸拐;或利诱;或假借婚嫁之名骗娶,拐走妇女后再转手贩卖以获厚利。拐匪们所最怕的就是被人揭发,不但人财两空,而且还要受刑罚之苦。所以行走江湖行骗时,拐匪们每到一个新地方,总是先拜访当地有权势的“地头蛇”,行送“波罗”(行贿)之礼,以期畅行无阻。

&ep;&ep;李保山在南京城当然是一个有权有势的人,所以冯瑞卿曾经拿着名片找上门去拜码头送礼。那天江澈正好也在场,李保山当下就把名片转交给他,让他关照一下这位江湖朋友。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保安险,按规矩,冯瑞卿在南京如果遇上什么麻烦,只要报上名片上的名字,就可以扫清一切阻碍。因为这个名字是买了保险的。

&ep;&ep;舒眉有些明白了,却又还有些不明白,她问得很直接:“这么说,这个姓冯的骗子在你们保安会是挂了号的,你们是他的保-护-伞。可是刚刚你却把他给吓跑了!咦,他交了保护费给你,我可没有交,你为什么帮我不帮他呢?”

&ep;&ep;舒眉的问题,江澈沉默着没有立即回答。

&ep;&ep;之前在二楼的客房里,当江澈看到了舒眉得意洋洋出示的那张名片后,马上就明白了她嘴里所谓的那个“高官儿子”其实是个拐卖妇女的骗子。但是要不要告诉她真相,他却颇有些迟疑。

&ep;&ep;毕竟,按规矩来说,江澈作为金鑫商社保安会的会长,既然商社大老板李保山收了冯瑞卿的波罗之礼,就要为他大开方便之门才对。更何况舒眉又不是他的什么人,他也完全没必要管她的死活了。

&ep;&ep;一迟疑间,舒眉已经出了门翩然而去。江澈独自留在房间里,心里七上八下地矛盾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下楼去西餐厅,插手管一下这件事。在他看来,这个女孩子虽然有时候看起来有些疯疯癫癫的,但是她的心肠却很好。他实在有些不忍心,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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