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恐地朝扶苏行了礼。

&ep;&ep;“不必多礼,”扶苏不疾不徐地说道,“听说牢里有位程先生病了,我带了太医过来给他瞧瞧。”

&ep;&ep;看守忙说道:“公子怎么好进牢房这种污秽地方?”

&ep;&ep;扶苏好脾气地道:“我一会就走。”

&ep;&ep;扶苏坚持要进牢房,看守也不好拦。好在这时闻声而至的牢头出来,瞧见仙童般的扶苏后屁颠屁颠地迎上前:“公子,您可是要来找什么人?”

&ep;&ep;扶苏点头:“我找程先生。”

&ep;&ep;牢头显然很熟悉那位程先生,忙不迭地引扶苏入内。咸阳城内没有比较大的监牢,一些犯了事的人大多送到云阳这边关押,因此云阳县的大牢算是京畿各县之中规模最大的一个,走进里面竟没有一般监牢那种阴暗污秽的感觉。

&ep;&ep;不一会,牢头便把扶苏带到程先生的牢房前。

&ep;&ep;由于今天同一牢房的小伙子刚出去,程先生的牢房里没别人,算是让他住上了“单间”。

&ep;&ep;其他牢房人倒不少,见这么个锦衣孩童跟着牢头走进来,都忍不住往扶苏身上瞧,有些曾去搭堆肥舍的人则和其他人说:“瞧,这就是我们大公子啊,我没说话吧,当真像天上来的一样!”

&ep;&ep;见扶苏年纪小,其他人胆子也大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议论——

&ep;&ep;“人家是大王的儿子,可不就是天上来的。”

&ep;&ep;“那衣裳料子瞧着就不一样,一个衣角都够我们家吃一年了吧?”

&ep;&ep;“大公子怎么跑牢里来了?难道朱小六真跑去求人家找大夫给老程看病?”

&ep;&ep;还有眼尖的人很快瞧见了跟在后头的小伙子,也就是他们口里的“朱小六”,马上喊了起来:“朱小六,你才出去又进来了,是不是舍不得我们?”

&ep;&ep;牢头被他们吵得脑仁疼,怒喝:“都闭嘴!”等意识到有扶苏在自己这么吼有些僭越,他又忙对扶苏哈腰告罪,“公子,他们都是些混子,总不讲规矩,吵着您了。”

&ep;&ep;扶苏没在意这点事,朝其他人笑了笑,迈步走进程邈所在的牢房。

&ep;&ep;程邈确实病着,躺在干草堆成的“草床”上紧闭着眼。

&ep;&ep;怀德忧心忡忡地挡在扶苏面前,生怕程邈给他过了病气。照他说,扶苏就不该亲自来,要是再病了怎么办?不过他是伺候扶苏的人,不可能帮扶苏拿主意,只能在扶苏和程邈之间牢牢隔档着。

&ep;&ep;扶苏也没凑太近,而是先让背着药箱的徐福上前给程邈诊病。

&ep;&ep;徐福经验丰富,稍一把脉,便知程邈只是染了风寒,治起来很简单,只是在牢里没能及时喝药才会拖到这地步。他毕恭毕敬地向扶苏禀明程邈的情况,给程邈开了个药方,旁边的牢头机敏地叫了个衙役去抓药煎药。

&ep;&ep;徐福打开针包取出银针,正儿八经地给程邈施针。

&ep;&ep;扶苏本想和程邈聊一聊,没想到程邈病得昏昏沉沉,心中虽有失望,却也不着急。

&ep;&ep;毕竟他知道程邈在牢里熬了十年,最后是熬到了他父王的赦免的,应该不会在这一年离世,真想聊的话来日方长。

&ep;&ep;扶苏正要领着人离开,不想徐福几针下去,程邈竟醒了过来。

&ep;&ep;瞧着还有些虚弱,转头看了看徐福,又看了看被怀德侧挡着的扶苏,程邈顿时想要起身行礼。

&ep;&ep;他当年曾入朝为官,自然认得扶苏那身衣着打扮和身边那些随从代表着什么。

&ep;&ep;扶苏看出了程邈的想法,当即挥挥手让怀德退开,上前说道:“先生不必多礼。”

&ep;&ep;程邈道:“有罪之人,当不得公子这声先生。”

&ep;&ep;扶苏没有就这个话题说什么,程邈的罪是他父王亲自定的,没有他父王开口别人不能说他无罪。

&ep;&ep;在怀德欲言又止的目光中,扶苏在徐福腾出的位置上坐下,对程邈说:“先生好好养病,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便叫看守的人到城南别庄找我。”他语气温煦,气度从容,丝毫不像个六岁小童。

&ep;&ep;本来程邈觉得那些去建堆肥舍的年轻人见识得少,对扶苏的描述难免有夸张之处,如今亲自见了却觉得那些人并没有夸大其词,他们这位大公子果真不是寻常孩童。

&ep;&ep;面对这样的扶苏,程邈不愿太失礼,挣扎着坐起身来与扶苏相对而坐,说道:“程某贱命一条,实在不值得公子亲自走这一趟。”

&ep;&ep;扶苏目中含笑,缓声说道:“我听闻先生在牢中仍时常整理读过的书,我如今在别庄养病没多少事可做,平日里只能多看看书,不知能不能借先生书稿一读?”

&ep;&ep;程邈已年过半百,目光却不见丝毫浑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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