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平康坊的消息天明前就到,”谢浚道,“我上两天收了消息,小皇帝雷霆大怒,凡是同鬼母案有牵扯的,不论门生同僚,尽数收监。”

&ep;&ep;那平康坊的宰牲铺,住了一对康姓父子,烹牛宰羊,技艺精湛,乃是远近闻名的屠户。康父早年改做了刽子手,同谢浚颇有一番交情,如今退居下来,由康二子承父业。

&ep;&ep;虽是三教九流之辈,亦有观叶落而知秋之能。

&ep;&ep;谢浚这几日借着取药的名头,已经设法同他们搭上了线。

&ep;&ep;解雪时在石桌边坐下,一面抬手捏了捏眉心,面上微露疲色。

&ep;&ep;“我心里总觉得不安稳,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道,“袁鞘青这几日动作频频,恐怕不久便能打通出城关窍,一旦令他在武冲关内外来去自如,祸不远矣!”

&ep;&ep;“你可是忧心他起兵作乱,自立为帝?”

&ep;&ep;解雪时摇头道:“此人不比当年轻狂,终究会顾及名声,直接兴兵篡位,逞一时之勇,未必合他的意——梁兴王那个遗腹子,也到了幼学之年了罢?”

&ep;&ep;梁兴王乃是先帝幼弟,体弱暴亡,只留了个病怏怏的宗室子。谢浚一时都忘了这么个人物,思索片刻,方才恍然道:“看来他打的是废立幼帝,亲自摄政的主意?”

&ep;&ep;“不错。”解雪时道,“袁鞘青此人,譬如贪狼,所求无非权势,却未必乐得以身犯险。”

&ep;&ep;谢浚凝视他片刻,道:“雪时,你当真觉得,赵椟这龙椅坐的,于社稷有多少益处?赵氏两子,皆已是废人,与其等袁鞘青出手摄政,不如你……”

&ep;&ep;他语调转柔,已有蛊惑之意。

&ep;&ep;第61章

&ep;&ep;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解雪时面前暴露出赤裸裸的野心。

&ep;&ep;以赵氏国祚,系于解雪时一人,本就是苟延残喘之举,解雪时若再不当机立断,废帝另立,恐怕会被这盘废棋活活拖死。

&ep;&ep;横竖那梁兴王幼子也是赵氏宗室血脉,年纪又小,还有教化余地,进可夺权,退可扶持,以解雪时如今境遇,更是难得的一线生机。谢浚心念电转,越发觉得此事可行。

&ep;&ep;解雪时默然片刻,道:“外臣擅权,终非正道。这件事情,往后……”

&ep;&ep;他话音未落,院门处便传来一阵笃笃的叩击声。

&ep;&ep;“谁?”

&ep;&ep;只见门缝里探进来一只手,提着一吊油纸包,外头草草衬了张红纸,被渗出来的油花浸得一塌糊涂。

&ep;&ep;院门外的守卫得了袁鞘青的授意,将油纸包递在谢浚手里,便匆匆掩了门。

&ep;&ep;谢浚定睛一看,红纸上写着的,赫然是平康坊三个小字。

&ep;&ep;消息借着佐酒菜的名头,终于周周转转地传进了藩坊里。

&ep;&ep;谢浚拿手一掂,估摸着是半斤的份量,便解开油纸包,露出里头快刀剁开的膘肉。

&ep;&ep;肉质棕红细腻,析出了一层白花花的脂油,还在颤巍巍地晃动着。盐粒子不要钱似的抹了三五层,都旋出霜花了,极咸极腻,观之便觉口舌发涩,哪里有下口的余地?

&ep;&ep;谢浚一看之下,便大皱其眉,道:“谁送来的?”

&ep;&ep;守卫窃窃私语了几句,便推了个人过来,抵在门板上。

&ep;&ep;那人颤声道:“小的王五,是平康坊的伙计,客人要的半斤膘肉都切好了,还贴了三两瘦肉臊子,不知可有什么不合意之处?”

&ep;&ep;“怎么不见你们东家?”

&ep;&ep;“坊里近来接了几桩大生意,庄家亲自操的刀,杀红了眼,唯恐秽气冲撞了客人,故遣小的前来,望客人多多担待则个。”

&ep;&ep;“这倒罢了,你这小厮,却是半点不伶俐,我要的是夹生肉,怎的拿来的都是些熟食?”

&ep;&ep;“大人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宫里贵人要吃胡桃肉炙腰,令人将坊里的豚子尽烹了,拣些肥嫩入味的,谁知到了临头又挑不出合意的。坊里是小本买卖,哪里担待得起,只能取来贱卖……”

&ep;&ep;谢浚截过话头,沉声道:“当真没有生的?”

&ep;&ep;“十不存一!”

&ep;&ep;谢浚面色大变。

&ep;&ep;这伙计得了康二的授意,说得隐晦,朝中惨象,却已可窥一斑。

&ep;&ep;赵椟这厮竟然狠辣至此,半点活路不留。诏狱中的那些旧部,多半已经蒙难了。

&ep;&ep;谢浚眉头紧锁,正回过头去,却见解雪时不知什么时候披衣而起,仰首望月,默然无语。

&ep;&ep;他显然是听见了。

&ep;&ep;他素来内敛,喜怒不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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