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他正急得团团转,只听盆儿里嘶哑地冒出一个颇为沧桑的嗓音,叫魂般幽怨地喊道:

&ep;&ep;“……嬴……舟……”

&ep;&ep;嬴舟:“……”

&ep;&ep;就见那根形容憔悴的苗艰难地支起脑袋,苟延残喘地开口:“你……睡……好了……?”

&ep;&ep;不好现在也精神了。

&ep;&ep;“你这是怎么回事?”他不禁将木盆又往眼底靠了靠,“叶子为何萎成这样?”

&ep;&ep;“我好饿……”

&ep;&ep;小椿扶着一把老腰,艰难地伸出手,“给我喝点水……”

&ep;&ep;饿?

&ep;&ep;嬴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昨日自己倒是吃了饭菜,却把她给忘了,除了浇上半杯茶,也没问问她要吃什么。

&ep;&ep;可话说回来,一根苗能吃什么东西?

&ep;&ep;“好,那我马上去。”他将花盆搁在桌上,匆匆道,“一壶够吗?”

&ep;&ep;小椿竖起叶片,“先打一桶来。”

&ep;&ep;嬴舟:“……”

&ep;&ep;她补充:“要干净的山泉。”

&ep;&ep;于是他找店家借了只木桶,囫囵洗刷两次,跑去最近的溪边打了满满一大桶。

&ep;&ep;而后,按照她的吩咐,嬴舟把木盆放置于水面——底下有漏水孔。

&ep;&ep;紧接着,他就眼睁睁地看见盛得满满当当的清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沉,盆中仿佛无形有一股极凶猛的吸力,仅片刻工夫,一桶水就消弭殆尽。

&ep;&ep;可木盆分明只半壁大小,土壤也才十来斤重量,是怎么吃下这许多水的?

&ep;&ep;偏生那土瞧着还挺干。

&ep;&ep;小椿兀自回味了一番,感觉不错,给他比了个拇指。

&ep;&ep;“再来一桶。”

&ep;&ep;坐在柜台前算账的店主是个黄鼬精,一双溜圆的小眼往前一抬,就见大堂内那头灰狼上上下下,进进出出的拎着水桶。

&ep;&ep;也不晓得是在作甚么。

&ep;&ep;方寸大点的盆儿像个无底洞。

&ep;&ep;地面溅出的水渍却是越积越多,小椿气吞山河地灌了七八桶清水后,根茎与叶片都显而易见地青翠了不少,再度生机勃勃地挺立而起。

&ep;&ep;“嗝——”

&ep;&ep;她终于轻轻打了个水嗝,满足地揉了两下纤细的“小腹”,赧然道:

&ep;&ep;“我饱了。”

&ep;&ep;嬴舟:“……你也该饱了。”

&ep;&ep;他把水桶扔在一旁,由衷地感叹:“你们树精都这样能喝吗?可你不还只是棵幼苗?”

&ep;&ep;“不一样的呀。”小椿恢复了体力,说话自然也愈渐流利,“妖精,妖精,那都成精了,也不能随便与普通的草木相比。

&ep;&ep;“何况我虽借果实托生,本体却还是白於山里的巨木,要维持那么庞大的根茎,总得要多喝水吧。”

&ep;&ep;嬴舟头疼地摆弄着空木桶,“照你这样讲,岂不是每日都要饮下半个池子的水?”

&ep;&ep;也太麻烦了。

&ep;&ep;“不一定。”小椿捏住下巴琢磨,“可能就偶尔突然暴饮暴食一次,你看我现在就觉得好多了!”

&ep;&ep;他半信半疑地望着她。

&ep;&ep;心道,你最好是。

&ep;&ep;不死去活来的白栎树苗简直像是另一类草木,生龙活虎地在木盆里喋喋不休,浑身上下长满了嘴,一日昼夜十二个时辰,她几乎有六个时辰都在叨叨。

&ep;&ep;只短短同行了几日光景,嬴舟就已经开始在为自己最初做下的决定隐隐感到后悔。

&ep;&ep;因为这棵树……实在是太吵了。

&ep;&ep;有了上回拎水桶的经历,他隔三差五就得给她灌点山泉,免得哪日一夜起来骤然枯萎。

&ep;&ep;她喝水又讲究。

&ep;&ep;“嬴舟,嬴舟,我的土干了。”

&ep;&ep;“你不能只对着我的根浇呀,得均匀一点,对,像撒盐那样。”

&ep;&ep;“啊啊啊浇多了!”

&ep;&ep;喝完更讲究。

&ep;&ep;“饭后要晒晒太阳,你看今天天气这么好。”

&ep;&ep;“不能直接在日头底下,要一个又可以庇荫,又能感受到天光的……”

&ep;&ep;没过多久就叫他。

&ep;&ep;“啊啊啊嬴舟,有毛毛虫爬进来了!嬴舟,嬴舟!”

&ep;&ep;平日里也是有事没事就——

&ep;&ep;“嬴舟,你说‘包子’是怎么做成的?你会做包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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