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一丝难见的脆弱。

&ep;&ep;房中一时静寂,似乎连呼吸声都消失,只有庄子外僧人们的诵经声隐隐可闻。

&ep;&ep;嘉柔忍着腹痛,双手在衾被底下紧紧揪住尚未来得及穿上的衣裳,闭着眼装死。

&ep;&ep;是!谁!

&ep;&ep;哪个不开眼的将这薛獠招了过来?!

&ep;&ep;哎哟这世道,男人不可信,女人也不可信,守门的还是她最器重的婢女,哎哟喂。

&ep;&ep;她在心中为自己掬了几把辛酸泪,一时恍神未能察觉周遭动静,待回过神时听得房中不见声响,也不知那薛琅是不是见她沉睡不语就此离去。

&ep;&ep;她竖着耳朵细细听了一阵,终于忍不住将一只眼睁开一道缝。

&ep;&ep;入眼处先是碧青色床幔。

&ep;&ep;再是半开的雕花门。

&ep;&ep;门边往床榻方向,是一架挂衣的衣桁,上头挂着的便是她沐浴前从柜中取出来的换洗的中衣,却一时大意未曾带去耳房。

&ep;&ep;衣桁边又是一架高高的仙鹤烛台,上头顶着一盏烛,尚未点燃。

&ep;&ep;看来,薛琅是见她睡着,又离去了。

&ep;&ep;她在衾被下抚了抚光溜溜的胸口,松了一口气。

&ep;&ep;待再一偏首,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毫无预兆撞进她眼中。

&ep;&ep;青年就站在她的床头,一身黑甲衬托他挺拔峻立,配着一贯没有什么表情的脸,若手上再戴一顶尖帽子,手拿一根绳索,简直就是来索命的黑无常。

&ep;&ep;她心下一急,一连串长咳登时脱口而出。

&ep;&ep;他眉头终于略略一蹙,抬手到了她额边,似要触下去,半空里却又换了方向,骨节分明的手落在柔软的床幔上,将半垂的帘布挂起来。

&ep;&ep;看起来一两息内不会走,这是要长留了。

&ep;&ep;哎哟喂……

&ep;&ep;她咳得喉间火辣辣,也不见他有躲避之意,只好停下,做出一副即将驾鹤西去的虚弱样,颤抖着樱唇,哆哆嗦嗦道:“将军可是来送我一程?我这病来得凶险,怕是不成了……将军身份高贵,日理万机,还请快快离去。若将病气过给你,黄泉路上强拉你作伴,我良心不安……”

&ep;&ep;话毕,又强逼出一串咳嗽。

&ep;&ep;她这一番戏演得自觉很是似模似样,可他连半分动容都没有,不过挑了挑眉,“本将军曾听一言……”

&ep;&ep;“将军请讲。”她虚弱中又带了两分坚强。

&ep;&ep;“说的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以你这祸害劲儿,本将军看着至少有两百年好活。”

&ep;&ep;“你……”她一时竟不知他是在拐着弯骂她,抑或给她别样的祝福。气急败坏磨了一阵牙,心下又有了新的主意。

&ep;&ep;她重新睁眼,道:“将军此回怕要错看了。我潘安必有一死,只将军可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时,我曾赞将军宛如天上皎月,令人心动非常?”

&ep;&ep;他没有如她所愿做出一副恶心模样,只“嗯”了一声,代表他听见了。

&ep;&ep;她只好继续道:“我只活了短短十六年,心中有大憾……”

&ep;&ep;“潘怀安之子,难道不是十七?”

&ep;&ep;“……!!”嘉柔一咬牙,“整岁,整岁十六,不是虚岁!”

&ep;&ep;嘉柔在被底又捂住了心口,觉得今日她怕真要气绝而亡。

&ep;&ep;那什么扫地僧,你就不能算准一点吗?哎哟还不如去海里寻药算了。

&ep;&ep;“继续。”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ep;&ep;她咽下喉间老血,忍着性子续道:“我这一大憾事,便是未能同我中意的男子同床共枕,未能体会将俊俏郎君拥入怀中的感觉。我同将军好歹相识一场,还请将军宽衣解带,上得床榻,解我心中之憾……”

&ep;&ep;她将话说罢,心下想着,这回定然将他恶心跑,将隔夜饭都吐出来。

&ep;&ep;等了好一阵,却未等来他的反应。

&ep;&ep;待忍不住再探首,却见原本站在床头的他不知何时已悠闲坐在靠窗的胡床上,手中捧着一卷书册,正是她才看了一半的《搜神记》。

&ep;&ep;宽大的窗沿上摆着一盘蒲桃干,一盘梅子,还有一盘西域杏仁,是她平日看话本子解闷时吃的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