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不同于她想象中腐败成风的‘圣玛利亚贵族小学’,叁思学塾招生竟是要进行入学测试的,生员资质如果不佳,宁可得罪权贵也会将其拒之门外。

&ep;&ep;李持盈先被领进一间静室,然后不出一炷香,叁四名布衣讲师先后入内,为首的是个圆乎乎、肥白可亲的老夫子,须发花白,但打理得十分整洁。他一见她就习惯性地露出一个笑:“是李家小姐不是?”

&ep;&ep;李小姐听出了一点山东口音,心内觉得有趣,不禁也露出一个笑来:“是,见过先生。”

&ep;&ep;“在家读过书?”

&ep;&ep;她看他手上捧着两摞试卷,思忖片刻,较为矜持地说:“能认得几个字。”

&ep;&ep;“韩夫子云‘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咱们学塾的生员年纪小,到后头才会分科,也就是俗称的分科小考。”老夫子脸上笑得甜,手上也一点没含糊,唰的将其中一摞试卷展开,“经史子集,算术物理,乃至人情律法,都沾点儿,但都不深,李姑娘仔细答题,一个半小时后收卷。”

&ep;&ep;说罢一个年轻女讲师拿出怀表:“每半小时报一次时,姑娘准备好就可以开始了。”

&ep;&ep;多少年没考过试,她居然紧张起来,深吸一口气后方才提笔:“开始吧。”

&ep;&ep;加上批卷阅卷的时间,一整个上午都耗在了这间静室里,出去时外面雨仍未停,庭院里的芭蕉、香樟被洗刷一新,日光下如碧玉般滴翠透亮。

&ep;&ep;“李持盈?”才刚走过廊庑,迎面撞上一团杏子红色的影子,朱颜又惊又喜,提着裙子小跑过来,“是了,你今日入学,我竟忘了!”

&ep;&ep;领路的讲师很不给面子地冷着脸打断:“廊上喧哗,成何体统?李君还未认得教室,要寒暄一会儿午饭时有的是时间。”

&ep;&ep;李持盈忍不住微微张嘴,这也太不客气了,对面那可是朱家的贵姬郡主,如假包换的天子血脉!更令她吃惊的是朱颜竟然真的乖乖退去一边,还一脸做错了事的羞愧不安:“是,不敢打搅先生。”

&ep;&ep;“……”

&ep;&ep;好容易熬到午饭时间,两人在饭厅碰了头,朱颜抓着她大倒苦水:“前阵子听说你病了,我想去瞧你,偏我娘和姑姑不肯,只道你刚来京城,水土不服,怕我去了你又要强打精神,反倒不利于养病。”

&ep;&ep;“不妨事,”学堂都是大锅菜,做得自然不如家里精致,她挑了碗汤慢慢喝着,“一点小病,哪好意思劳郡主挂心……”

&ep;&ep;话还没说完,朱颜竖起食指冲她嘘了一声:“这里可不许称什么郡主、公主,这里只有朱君,李君。”

&ep;&ep;她指指自己,又指指李持盈。

&ep;&ep;大姑娘咽下一块萝卜,也跟着压低声音:“怎么规矩比国子监还大?”

&ep;&ep;朱颜道:“有教无类么。”

&ep;&ep;两人转而说起了学堂八卦,作为北京城里为数不多的设有海文、洋文科的童子塾,且不单有英文、法文,而是连拉丁文、俄文一应俱全,不难理解为什么名流权贵都想将自家孩子塞进来,难度颇高的入学测试也跟着找到了原因。

&ep;&ep;“如今同洋人做生意可是大热灶,不拘茶叶、丝绸还是瓷器,揽到就是暴利。”朱颜用筷子挑起两根白菜,“你在松江肯定也见过洋人吧?出手阔绰,结款也爽利,就是精明得紧,错一点儿都不行。”

&ep;&ep;荣王正管着工部的一摊子事,没少跟洋人打交道,朱颜自然从小耳濡目染。

&ep;&ep;见她说起洋人二字时表情不变,神态大方又自然,李持盈试着往下接茬:“见是见过,不过大都是来传教的。”

&ep;&ep;汉人觉得洋人好赚钱,洋人又何尝不觉得大明是块大蛋糕?早先倾销鸦片时吃了大亏,崩断了牙,才肯老实起来。

&ep;&ep;提及那帮传教士,朱颜垂眼叹了口气,大姑娘正待询问,忽听背后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呿”,两人回头看去,见是晖哥儿,神情俱都一变。朱颜乃惊喜,她则是无语。

&ep;&ep;二爷像是跟她卯上了,一见她就扭头,携着一帮跟班坐去了最远处。朱颜看看他又看看她,一脸无奈:“你们吵架了?”

&ep;&ep;李持盈道:“他不懂事,我难道会跟他一般计较?”

&ep;&ep;朱颜:“……”

&ep;&ep;你这不就计较着吗。

&ep;&ep;一顿饭吃完,午休还剩下一点时间,朱君思来想去,好心提点她:“你以后尽量少同晖哥儿置气,趁他还小,能哄着就多哄着他点……”

&ep;&ep;他毕竟是公主亲子,身份天然不同,若为一时意气强要跟他争个高下,最后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ep;&ep;她没想到朱颜居然会跟她说这个,感动不已:“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