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落间只听铿锵两声,那把跟了她很多年的宝石小手枪滑去了一边。李姑娘双手被剪,一只膝盖重重顶在她背后。

&ep;&ep;“我家人就在楼下等我!你敢——”

&ep;&ep;“你做什么!”倭女瞬间变了脸色,汉话也不说了:“要惹事可别连累我!”

&ep;&ep;“她见过我的脸。”少年的刀刃离她后颈不过毫米之距,哪怕看不见她也能清晰感知到那种森冷的杀意,好像下一秒自己就会身首分离——是,她的确见过他的脸,那实在是一张很难忘怀的脸,美艳清冷,媚骨天成,又因为年纪小,还没有变声,难怪能混在歌伎堆里……

&ep;&ep;上辈子干了两年扫黄打非,女装大佬她见得太多了,因此第一面就反应过来,那是个男孩。

&ep;&ep;“谁、谁见过你了!”

&ep;&ep;看着也就十一二岁,说不定比朱颜还小点儿,不知怎么力气大得惊人:“那你为什么拔枪?”

&ep;&ep;她冷汗又下来了:“分明是你先出的刀。”

&ep;&ep;倭女比她更急:“要杀带出去杀!你瞧瞧她这一身的衣饰,必是哪家富户的千金,在这儿出了事我还做不做生意了?!”

&ep;&ep;枪是那么好弄到的东西吗?她家里能给她弄来不说,从刚才的反应来看,必是练过的,这样的丫头若死了,父母怎么肯善罢甘休?

&ep;&ep;生怕真的被拖出去宰了,李持盈努力冷静下来,故作哭腔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我确实没见过你嘛!今日来是因为……爹爹说时候久了,它会卡膛……”

&ep;&ep;私藏枪支是重罪,她等于将把柄双手奉上。

&ep;&ep;少年正待动作,楼梯口忽然传来梅枝的脚步声——她认得她的脚步声,梅枝没有裹脚,个子又高,踩在木板上又急又快、吱嘎吱嘎:“姑娘?”

&ep;&ep;她心知她是见她久不回去,着急了,口中忙应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ep;&ep;倭女非常上道地立刻接口:“哎哟,这玩意儿可不好修,今日不巧,老师傅们都放假家去了,最快也得年后才能得呢。”

&ep;&ep;一边说一边随手拿了个花瓶,蹑手蹑脚地挪到墙根处,李持盈着起急来,正欲开口,外头梅枝仿佛松了口气,又问说:“天冷,姑娘的手炉里还有碳吗?”

&ep;&ep;她今日只带了暖手笼,压根儿没烧手炉。

&ep;&ep;“你今儿是不是睡迷糊了?我几时带了手炉了?”隔着薄薄一重门板,李姑娘几乎用光了毕生的急智。她了解梅枝,一如梅枝了解她,用不了多久这丫头就会亲自上前一探虚实,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她既是她的丫鬟也是她的‘长辈’,常以‘老太太的人’自居。

&ep;&ep;“瞧我这记性,是我浑忘了。”

&ep;&ep;老这么僵持着不是个事,她手臂已经麻了,头发也又散又乱,正绞尽脑汁地思索该怎么做才能脱身,背后忽然一轻。

&ep;&ep;“你叫什么?”终于,长刀入鞘。他掩在阴影里低声发问。

&ep;&ep;李持盈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李九,我叫李九。”

&ep;&ep;“好,”少年离开前仔仔细细将她端详了一番,“若事生变,我就去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