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很久,终是弯腰拿起,目光仍是不离僧袍,缓缓开口:“我希望你以一个小沙弥的身份去住段时间,张开你的眼,好好看一看周围,也许会和你以前十多年看到的东西完全不同,平儿,这对你有好处。”

&ep;&ep;杜平挑眉:“你可以说简单点,不就是体恤百姓的意思?”

&ep;&ep;“体恤?”平阳公主站直了身子,摇头道,“不,体恤这个词太高高在上,别带着你的郡主身份去看待。平儿,记得那句古话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说到底,不过是你投胎本领好,从我的肚子里出来。”

&ep;&ep;杜平稍有惊奇,将她母亲从上到下看个遍,啧啧做声:“娘,这话可是出自逆贼之口,若传了出去,你名声不保啊。”

&ep;&ep;平阳公主笑笑,毫不在意:“乱世,这就是真理,盛世,这就是谋反。呵,成王败寇而已,公道自在人心,平儿,史书总会记下真相,不管迟到百年还是千年,至少,今天我愿意公平看待陈胜这句话。”

&ep;&ep;杜平不做声了,带点陌生的眼神重新望向她母亲。

&ep;&ep;平阳公主并未纠结这个话题,淡淡地说:“身为郡主,你不愁吃穿,你有资格纠结于情爱中不可自拔,跟我去寺里好好看看,在那些无家可归的小和尚眼里,你的烦恼不过是无病呻吟。”

&ep;&ep;杜平并不认同:“我没资格看不起他们的穷困和愚蠢,因为起点不一样;可是,他们也没有资格嘲笑我的痛苦,烦恼人人不一样,没有谁的烦恼更高贵一说。”

&ep;&ep;平阳公主不置可否,“是吗?”她踱步向外走去,只扔下一句,“明早出发,做好准备。”

&ep;&ep;“等等。”杜平喊出声。

&ep;&ep;平阳公主停下脚步。

&ep;&ep;“今天难得讲到我生父,那么,最后问一句,”杜平艰难开口,“他真是逆贼?”这个问题横亘在她心中多少年了,从小到大,不敢问,也不敢忘。

&ep;&ep;平阳公主的身形久久未动,仿佛一尊石雕站在那里,连呼吸都感觉不到。

&ep;&ep;杜平声音颤抖,追问道:“他是吗?”

&ep;&ep;平阳公主轻轻笑了声,笑容有自嘲,也有释然:“什么是真相?自己找出来的才叫真相,别人告诉你的不过是故事。”

&ep;&ep;然后,她一步一步离开,再未停下。

&ep;&ep;杜平非常不高兴,她觉得她的疑问被母亲看不起了,她的爱情也被母亲看不起了,长长一叹,一边摸着自个儿的长发,一边盯着那件僧袍,总不能真去做个小沙弥吧?

&ep;&ep;次日一早。

&ep;&ep;杜平起了个大早,特地把自己的眉毛画粗了点,然后把长发统统扎起来,梳成少年发髻,最后穿上僧袍等待她母亲。

&ep;&ep;想了一晚上,还是不舍得剃光头。

&ep;&ep;她还是很珍惜自己的美貌的。

&ep;&ep;平阳公主懒洋洋地走过来,看到亲女儿的装扮,噗嗤一笑。

&ep;&ep;杜平理直气壮道:“别想蒙我,寺庙里面也有俗家弟子的。”

&ep;&ep;平阳公主乐呵呵去摸她的发髻:“原来你也有不敢做的事情?”

&ep;&ep;杜平梗着脖子,嘴硬道:“少来激我,到时候你有一个光头女儿很值得骄傲吗?我这样才好看,你带出去多有面子。”

&ep;&ep;平阳公主笑着应是:“很有面子,恶犬在旁,生人勿进。”

&ep;&ep;杜平瞪大眼睛:“娘,你变坏了,又促狭我。”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若这样能让你多笑笑,什么话我都受得了。”

&ep;&ep;平阳公主无奈地摇头,这丫头,一天不说甜言蜜语估计她就浑身不自在。

&ep;&ep;杜平跟在她母亲身后向外走去,那张嘴还是不停歇,嘀咕个不停,念念叨叨:“可是,有我这么漂亮的俗家弟子吗?会不会被认出是女孩子?怎么办怎么办,这一张脸藏都藏不住……”

&ep;&ep;平阳公主的耳朵终于忍受不住了,停下,回过神,拍拍女儿的胸口,说:“别担心,平着呢,没人会怀疑。”

&ep;&ep;杜平的眼睛倏然睁大,不敢置信,抖着手指说:“你耍流氓!”

&ep;&ep;平阳公主把指着她的那根手指移开,说:“会觉得自己太好看,不过是你世面见得少,来,我带你去看看,哪怕是和尚也有长得比你好的。”

&ep;&ep;杜平眨眨眼,不相信:“真的?”

&ep;&ep;平阳公主嗤笑:“就怕你到时候自卑地偷偷哭去。”

&ep;&ep;然后,平阳公主带她到灵佛寺。

&ep;&ep;领到首座弥英面前。

&ep;&ep;这是杜平最讨厌的一个人,没有之一。

&ep;&ep;可是,这个人的确长着很好看的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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