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长接过褡裢,从中掏出厚厚一叠装订好的书稿,一边道:“你有心了。”

甘随抱拳:“这是小的份内之事。”

李善长翻开书稿,第一页就又是绘图又是文字,标题是‘力学’,文字还是带了标点的横排,一看就带着某人风格。

内心抗拒,甚至厌恶,李善长还是耐心阅读,也明白,这是大学问。

嘴上不忘询问:“最近那人……动向如何?”

甘随也没坐下,躬着身站在旁边,闻言道:“小的照家主吩咐,没敢太靠近营海使府邸,不过,那人每日都在处理各种公务,也不难打探。小的写了一份呈文,也在褡裢里。”

李善长没有去找呈文,他关心的不是这个,想了想,还是直白问道:“可有……流连后宅?”

上月中旬,主公突然让人从刚刚自南边押来的一群犯臣罪卷里挑选一些美姬送给明州那人,一直冷眼旁观的李善长终于主动出手一次,吩咐人把最好的都找出来,精挑细选了足足三十六人,部都送去了明州。

色是刮骨钢刀。

更何况,还是那样一个病秧子!

就算主公完不顾礼仪地送了四个小宦官过去,据说是约束那人起居,但,天高皇帝远,他就不信那小少年能忍住。

忍不住,一个放纵,一场大病,也就过去了。

李善长从不是个大气人。

自那小少年出现,主公对他原本的信任就快速消减,乃至当下,他想推荐个甚么人,都往往碰壁。而那小少年,不仅抢了本该属于他的恩宠,甚至还在不断窃取本属于他这个左相的职权,就如那甚么营海司,两百万两白银啊。

如此这般种种,若说内心没有怨恨,怎会可能?

然而,李善长又从来谨慎。

自家主公本性如何,相处十余年,他怎能不知?

既然那小少年还在得宠,就不能明着做甚么,只能等,等那人自己犯错。只要抓了把柄,以主公那苛吝性子,他再让人发动,那小少年当下爬得有多高,到时摔得就有多狠。

之前,终于等到一次。

虽不是把柄,但,若成了,更加干净利落。这也是他将心腹特意派去明州的缘由。

只是,这份心思,到底不适合明说。

甘随倒是有些理解自家主人的意思,想起一件,说道:“流连内宅……小的不曾听闻,倒有一件,那人家里找过匠人给一个刚收了的小妾打造头面。呵,那小妾,小的恰好还知道,是住在城西一位高姓财主早先卖掉的二房,若小的没记错,已是三十一了。”

正翻着书稿的李善长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甚么三十一?”

甘随道:“今年三十一岁,且……那女子还有个女儿,今年十六。”

李善长听呆了,动作僵硬片刻才忽地嗤笑出声:“呵,这癖好……倒是别致。”

随即又反应过来。

若真是如此,大约……想他悄悄地亲自看过那些个精挑细选出来的美姬,都是二八上下的小娇娘,连他都有些心动,结果,弄错了,媚眼抛给了瞎子幼。

甘随等了等,主动建议道:“家主,那高家……不若小的安排安排?”

李善长立刻摇头:“莫要画蛇添足。”

类似动作伤不到那人,更可能惹一身骚,没必要。

甘随立刻低头:“是。”

李善长想了想,还是不甘心:“就纳了这一个?”

甘随道:“小的接触了其中一个匠人,就打了一副?髻。”

?髻,宋时兴起,到了现在,逐渐成了已婚妇人的标志头饰。

内宅女子,除了正妻,其他的,是否能获得一款?髻,可谓由丫鬟晋升妾室的重要标志。妾室若犯了错,所受惩罚之一往往就是剥去头面,其中最重要的一款头面,也是?髻,然后等于重新沦落为普通丫鬟。

李善长当然知道这些。

再想想这整件事,一群俏丽的二八小娇娘,那人却挑了个娘……李善长只能又嗤笑了下。

荒诞!

直让人没脾气!

片刻后,李善长终于又问:“可还有其他?”

甘随道:“小的还在明州见到了陈宁陈大人,小的没有现身。上月二十六,陈大人还跟随一群海商进了营海使府邸,被赶了出来,沦为笑谈。”

李善长瞬间明白那陈宁进入营海使府邸是何打算,皱眉道:“甚么陈大人,一个白身,今后莫要理他。”

甘随于是跳过,接着道:“还有一桩,苏州府长洲县一户沉姓海商,小的打听到,似乎因为那人抵达明州那天,拦到了沉家三艘海船,想要发难,沉家找了苏州卫指挥使吴良吴将军帮忙说项,不仅被饶过,还与海军都督家的门客搭在一起,共同拿下了一张海贸公司牌照。”

李善长琢磨片刻,忽地在旁边几桉上狠狠拍了下。

破绽啊!

就这样没了。

若那人真找沉家麻烦,乃至为了钱财灭了那沉家,该是多好。

把柄啊!

吴良……

想到这人,李善长就有些咬牙。

吴氏兄弟都是定远人,大家既是同乡,本该亲近一些。但,虽说弟弟吴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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