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李茹站在一棵树的荫凉下,她就冲着刘家大嫂和刘家小子笑了笑,打了个招呼就没再吱声,等着栓柱跟刘老杈说完话。

&ep;&ep;刘家母子俩只顾着划拉能吃的,也顾不上说闲话,李茹眼睛就看着地面,尽量不多看这母子俩的模样,免得哪天这家人没躲过,她想起来更是难受。

&ep;&ep;看着栓柱说完话,拍了拍刘老杈的肩膀,就往李茹这边来。

&ep;&ep;李家两姐弟又一道走在了山间的大路上。

&ep;&ep;刘家大嫂把手上的蝗虫扔进麻袋里,直起了腰,见栓柱他们的背影正好转过了山岰,瞧不见了,就问刘老杈,“他达,栓柱跟你说甚来?”

&ep;&ep;刘老杈眉头拧出了疙瘩,闷声闷气地说,“一会儿回屋说。”

&ep;&ep;栓柱说昨儿他去了一趟东平村,听说那河东有好些地方都遭了灾,跟河西交界的地方,有些小村人口少的,就遭了土匪,抢完粮还杀人,遭害的都是单门独户的人家。如今咱河西也遭了灾,说不得也要闹土匪,他家这个地方,太平的时候还好,这一有啥事,离得最近的西王庄都有好几里地,也没个帮手……最好,看是在哪个大村里头有亲戚,借住过去,等过了这乱时候再搬回来也成。

&ep;&ep;他这一听心口就堵上了,栓柱倒是真好心,可是这搬家是容易的?

&ep;&ep;他家住在这崖下也有十几年了,那石头屋,石头院,石头碾滚,石头磨,多少家当,都是他亲手一点点打磨出来的,呼拉一下舍了,那能往哪儿搬?

&ep;&ep;再说他家在这几个大村里,也没甚近便的亲戚啊!

&ep;&ep;他本就是河东逃荒来的,他媳妇倒是西王庄的闺女,可他媳妇的亲达亲娘早就不在了,只有个叔伯兄弟,占了他媳妇爹娘留下的田和房,因为这两家闹成了仇,早就不来往了。

&ep;&ep;去西王庄,可不就要看那家仇人的脸色?

&ep;&ep;可要是不搬,栓柱说的在理,万一真有人起了歹心,他家这三口人胳膊还能拧得过大腿了?

&ep;&ep;刘老杈看着自家儿子,十八岁的小伙儿个头已经比得上自己,他娘已经托人给他问了亲事,就是他们家单门独户不好寻媳妇,可光凭他儿这人才也不用愁,实在不行还能寻个河东过来的……刘老杈一边想着事,一手捉着虫,一不留神就使过了力气,把蝗虫捏成了泥。

&ep;&ep;去小高村的路虽然都差不多是平路,不难走,可不断的上坡下坡绕山梁子也很是枯燥,山里的风景原本还不错,可遭了蝗虫之后,只有几种蝗虫不吃的草木留下了来,看着也着实地栖惶,好容易看到前头坡上一棵双手合抱的大柏树,李茹顿时松了口气,终于到了。

&ep;&ep;小时候李茹最喜欢来小高村玩。

&ep;&ep;这个小村子特别符合小孩子心里的那种童话田园的印象。

&ep;&ep;弯弯的山岰,环抱着一院石屋,在石屋的边上,有一□□水井,里头的泉水甘甜清洌,不似别处的喝下去总觉得有点怪味道。屋前田地里种着苹果和山楂树,虽然很久没人打理都荒了,可秋天的时候还是能摘到果子,那果子的味道比在超市买来的要好吃得多。

&ep;&ep;石屋的房后,绕行几百米就有个天然的溶洞,溶洞里流出细细的泉水,在山间蜿蜒而下,汇成了一个小水潭,水潭边上长着四季长青的山芫荽,揪下一片来都能生吃。

&ep;&ep;水潭上方的坡地还有一院废弃的石屋,断壁残垣,荒草满地,也是小孩喜欢探险的宝地。

&ep;&ep;那还是快一百年后的模样呢……

&ep;&ep;李茹朝下院石屋走去,这条熟悉的小路倒没有多大的变化,屋前那棵苹果树都已经在了,山楂树大概是后来种的,屋前的田地这会都啥也不剩,几个男人正闷头整理着,像是要挖出根来,再接着种一岔庄稼的模样。只有几个小孩儿和妇女,手里拎着布袋在地楞边逮着虫。

&ep;&ep;“二梅婶?栓柱叔?”

&ep;&ep;李茹站在那儿,其实心里是有点忐忑的,不管是老祖宗李梅,还是穿来的她,这会儿跟老高家平时没多少来往,这冷不丁的上门,还真有点尴尬。

&ep;&ep;栓柱更是觉得人家老高家日子过得好,人丁又多,他们上门来就跟是巴结一样,更不好意思张嘴,这会就落在李茹后头,等着李茹开口。

&ep;&ep;幸好还有个李茹脸熟的,先招呼了她们一声。

&ep;&ep;李茹一看,可不就是那天在河坡上见过的大林?

&ep;&ep;这会儿大林身边还跟着两个小的,跟梯队似的,一个七八岁,一个三四岁。

&ep;&ep;三个男孩儿都是老高家标志的圆圆脑袋,浓眉大眼。

&ep;&ep;石林领着另外两个小男孩,也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这两个孩儿都是五六岁模样,倒是一个女娃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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