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把枪交给身侧人,他接过帕子擦手,一面隐露讥诮:“不过半年,倒赶上火器营三年的成效了。”回首瞧瞧立在后头一身甲盔的护军参领,“照这个打法,去岁养的麻雀还能够用?”

&ep;&ep;蒙立恭恭敬敬的答:“日常倒不敢这么尽用,都是按每十人一只的量来放鸟,不拘谁打中,只数地上的弹头有多少便是,待没有虚发的子弹了,准头也就练得差不多了。”

&ep;&ep;皇帝点点头,目光在他面上一顿:“你没令朕失望。”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和声和气的道:“西洋进了四十八杆连珠铳,兵部武库司同朕讨了一杆,朕留了一杆,剩下的赏你们如何?”

&ep;&ep;蒙立一怔,忙道:“谢皇上赏。”

&ep;&ep;皇帝挑唇:“怎么,你倒像不乐意受?”

&ep;&ep;“奴才不敢,只是……”他微微沉吟,“好钢用在刀刃上,东南战事吃紧,连珠铳威力强大,若能用在前线,倒比在奴才手上得尽其能。”

&ep;&ep;皇帝瞄他一眼,负手踱开。

&ep;&ep;陆满福忙朝他使眼色,蒙立瞧瞧他,话到嘴边打了个转,抿一抿唇,还是冲口而出:“奴才思量,若增一支火铳队,可抵民兵十倍,便不必再征民丁……”

&ep;&ep;还要不要命了!陆满福一颗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

&ep;&ep;佟启嶙以东南形势危急为由请征民兵的折子一早呈递入京,已然在朝堂之上掀起了一番轩然大波。这是他第三次请求征兵,数量之大超过了前两次的总和。皇帝有意准他的折子,朝堂之上却有泰半反对的声音,只得押后再议。养心殿门口一堆请命的老头子,皇帝给闹得心烦,这才躲出宫来。偏他又提这茬,上赶着来找不自在呐!

&ep;&ep;都多少年了,怎么还不会看眼色呢?他恨的咬牙。

&ep;&ep;蒙立心里其实也在打鼓,自知这话十有八九是逆皇帝的心意,可既开了口,也只好擎等着发落了。

&ep;&ep;谁知向来喜怒无常态的帝王只是随手掸了掸栏杆上的灰尘,回头看他,轻飘飘道:“东南需征兵五万,佟启嶙向朕保证,征调一月,集训一月,平倭一月。三月之后,提倭首首级进京。你的意思,几月可练出五千鸟铳手,从他调遣?”

&ep;&ep;蒙立直挺挺跪地,“奴才只要半年!”

&ep;&ep;“半年?”皇帝微微眯眼,冷冷看他,“要是有得半年,你以为朕还会在这里听你闲话?”

&ep;&ep;“皇上……”蒙立惊诧。

&ep;&ep;“蠢材!”皇帝劈手将汗巾砸在了他头上,大怒:“朕叫你来此历练,不想历练不成,倒把你心窍都糊住了。既如此,明日也不必再来,索性去户部报道,好好算算你的半年!”

&ep;&ep;蒙立惶然如五雷轰顶,一时回不过神来,那厢皇帝已愤而拂袖:“回宫!”

&ep;&ep;陆满福一路小心翼翼,临到养心殿门口又提了口气,苍天保佑,万万不要再有个不要命的杵在这里了。四下里瞅了瞅,见没有动静,这才放下心来,打迭起精神来服侍自家主子下轿。

&ep;&ep;走了一路,皇帝面上倒不见怒意了,只是绷着脸,面色低沉的的大步往前。

&ep;&ep;他一路小跑跟着,皇帝径直进了西配殿,甩门将他挡在外头。那门在眼前一合,震得他一个哆嗦,抚了抚心口才定下神来,回眸一瞥却见旁边一个小太监一脸的面如菜色。

&ep;&ep;御前伺候的人,轻易不会失态,陆满福心里一跳,“怎么了?”

&ep;&ep;小太监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李……李姑娘在里头……”

&ep;&ep;……

&ep;&ep;西配殿原是佛堂,今上不信佛,喜天文数理,机关巧物,便改作纳物之所,陈列了许多新巧物事。皇帝常在此召见几个西洋传教士,有时大臣觐见,也常在此候命。

&ep;&ep;配殿阔五间,明间与次间以博古架相隔,靠南两间打通,所陈精巧器物,不计其数。靠北两间则以金丝楠木雕花鸟纹落地罩相隔,里头靠北墙设宝座,临窗有木榻,靠西墙一排书架,外头则一溜的高几靠背椅,对墙挂画,正中设地平台,放着精铜所铸的地动仪。

&ep;&ep;李明微就站在地动仪前头看墙上的画,其实并非普通的丹青画作,而是一幅机械图纸,她看得入神,已不知过了多久。

&ep;&ep;尔然听“哐当”一声巨响,几乎是下意识的,猛地回头往门口看去。

&ep;&ep;皇帝将将走到博古架下。

&ep;&ep;显然,他没料到房里有人,脚步蓦地顿住,目色复杂的看她不动。

&ep;&ep;直视天颜,李明微也是一呆,旋即敛衽跪地,俯身叩首:“恭请皇上圣安。”

&ep;&ep;“免礼。”皇帝看了她有一会儿才开口。

&ep;&ep;她起身,侧身退到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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