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霍枕宁扬起手来去招呼城下的周夫人。

&ep;&ep;“夫人,驸马发热了,我摸了一下,好烫手。”

&ep;&ep;周夫人听见了,颇有些紧张,几步便上了城墙,先来捧公主的那只手,啧啧了几声:“公主手没烫着吧?”

&ep;&ep;霍枕宁失笑,看了看眼前一脸讶然的江微之。

&ep;&ep;江微之看着自家娘亲,再度确认了自己同娘亲的感情,约等于没有感情。

&ep;&ep;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生的吧,硬着头皮也要管啊,周夫人冲着江微之招招手:“走吧,看大夫去。”

&ep;&ep;霍枕宁有些心疼,也有些不舍的,纠结地看了江微之一眼。

&ep;&ep;江微之唇畔牵了一丝笑,有些恹恹,有些宠溺。

&ep;&ep;“公主,大梁有你,何其有幸。”他的语音清润,站在那里自有一番中正平和的风骨,“臣有你,何其有幸。”

&ep;&ep;他说完这句话,没来由地,却红了眼眶。

&ep;&ep;北风吹动了公主的发丝儿,她站在那儿,柔润清嘉,像一幅绝美的画儿。

&ep;&ep;这是他怕错过又怕辜负的人啊,这也是他拼了性命,也要去请求原谅和要去爱的人。

&ep;&ep;她的公主却没有说话,向着他笑了笑,良久了才说道:“定亲的男女轻易不能见面,你快回去吧。”她微微抬了抬头,看了看那一轮初升的明月,“晚安。”

&ep;&ep;周夫人在一旁扶住了自家儿子,自己也有许多的感慨。

&ep;&ep;江微之嗯了一声,郑重其事地向公主拱手作别。

&ep;&ep;公主却调皮了,偷偷看了周夫人一眼,笑着打趣他:“我说的晚安,就是要你,晚上安分点儿……”

&ep;&ep;周夫人大笑,向公主保证:“……老身一定将他看住了,不要他偷偷跑出来打搅您。”

&ep;&ep;公主一笑,像只小猫儿一般,扬起了爪子。

&ep;&ep;“好透了不烫手了,再来打搅我。”

&ep;&ep;江微之默默地同她告别,有些不舍也有些委屈地,随着娘亲下了城墙。

&ep;&ep;霍枕宁安安静静地转过身,去看那地平线上的微光。

&ep;&ep;千里沃野,万顷的江山,农人种田,桑农养蚕,商人惠市,学生读书,大夫操心国事,武人保家卫国,人人安居乐业,国家物阜民丰。

&ep;&ep;平定叛军,守卫帝京,这是不世出的奇功,在皇帝龙体康愈的这一天,帝京人人有封赏。

&ep;&ep;帝京百姓抵抗有功,以户籍人口,人人发放一吊钱。

&ep;&ep;谢小山救驾有功,晋升正三品左骑散常侍,他一向不靠恩荫,如今当真自己为璀错挣来了诰命。

&ep;&ep;新任枢密使杜鲲指挥有功,升任宰相一职。

&ep;&ep;姜鲤守卫帝京有功,升任殿前司副都指挥使,赐婚云阳军统帅海镜——听说是海将军苦苦求来的。

&ep;&ep;至于各地支援的军队,人人皆有封赏。

&ep;&ep;至此有功之人,皆有所得。

&ep;&ep;而有罪之人,也绝不能逃脱。

&ep;&ep;四皇子霍陶光被置于水缸中,天下安定时才被人想起来,捞出来时已奄奄一息,虽谋害天子和东宫,通联外敌,意图反叛,但到底是龙子凤孙,贬为庶人,囚禁皇陵,永世不得出。

&ep;&ep;齐琼华犯下唆使之过,鸩毒一杯,赐死。

&ep;&ep;这一年的除夕之夜,前朝后宫皆摆了酒席,如今后宫由太娘娘暂摄,以她的名义,宴请内外命妇。

&ep;&ep;霍枕宁本就不爱这等场合,但她如今在外有个贤良的名声,又是陛下亲封的镇国公主,有参政议政的权利,倒不得不在席间装模作样的,做做样子。

&ep;&ep;太娘娘是个宽和仁厚的性子,她年纪大了,自然是喜欢一派乐陶陶的景象,席间贵妇人便都松泛下来,霍枕宁正百无聊赖,却见那坐在末席的一位贵妇人,一边唉声叹气地同旁边说些什么,一边偷眼瞧着高座上的霍枕宁。

&ep;&ep;霍枕宁心知她们在议论自己,便差了木樨前去打探。

&ep;&ep;过不得一时,木樨便回来了。

&ep;&ep;“……那位夫人,是会昌侯夫人胡氏。她的女儿名唤魏云扶,正是前岁在群芳宴上,被奴婢责罚的那一位。她因着此事,在帝京的名声一落千丈,是以如今十九岁了,还没有出阁。”

&ep;&ep;霍枕宁哦了一声,淡淡道:“怕什么?我如今也快十八岁了,还没有出阁呢。女子即便不嫁人又是什么罪过么?”她看了一眼木樨面上的赞同之色,又道,“她那时候口出狂言,瞧不起被拐的女子,倒不是什么不可饶恕之罪,这两年,怕也是反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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