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重山之间,一条崎岖狭窄的山道蜿蜒于东西方向。远远看去,便如同一条长度惊人的蛇蟒,忽而盘旋于山腰,忽而游走于谷峡山坳。

虽然说是山道,其实却是从来没有经过什么专门的整修,说到底只不过就是山民们往来于山林间时踏出的一条小径罢了,这与耗费大量人力财力所修建的官方栈道根本无法相比。未有过行走经历的外面人,在这样的崎岖山路上简直是举步维艰。

由于位处大山深处,这条崎岖山道并不常有人涉足————山民们本就不经常出山,山外人又耐不得入山的艰难,在许多时候,大半月都未必会有人行走于其上。正因人迹寥寥,倒便宜了那些山中的鸟兽。由于不受人类袭扰,平日里常见有山兔草鹿嬉戏奔跑于道路的两侧,好不自在。

但在这日,天然的宁静却被不期而至的一行旅人所打破。

一行五人,并八匹马,艰难地跋涉在山岭之间。

那些马匹体型矮小,四蹄却是有力,在山路行走并不显有多大困难,却正是蜀中特产的蜀马。本朝有书载之:“剑南出小驷,以其便於难路,号为蜀马”。蜀马身形矮小,不适用于战场冲杀,但其体格健壮,擅长耐劳善负重,能远行,尤其宜于在崎岖山道上长途驮运。蜀中多山,道路艰难。若要进出往来,水路最是省力便利,却有颇多限制。若是走陆路,更是费时费力,这时便需借蜀马之力。但在即便蜀地,蜀马养殖也不甚广。物因稀而价高,故而蜀马的身价向来不低,而上等蜀马更千金难求。

而这一行旅人身边的几匹蜀马,却是匹匹精壮,蹄力强劲。

相比起蜀马行山路的相对轻松,人却是遭了大罪————这几人过往明显并未走过什么山路,至少是未曾走过如此漫长的山路。道路艰辛,又是连日兼程,早已是体困神乏,手脚之上也不知道添了多少厚茧血炮。若非因为形势所迫,又已成进退两难之局,怕是早就放弃了这段痛苦之旅。

“啪嗒……”

正行到一段山谷之地,突然顶上传来巨响。光滑的崖壁上,一块巨石因风吹日晒而脱落,随即便以无可抵挡之势,重重地砸落下来。

一行人之中,一个身材孔武有力的年轻人,牵着两匹背负行李的蜀马,很不幸运地恰好步到了那块急剧下坠的巨石的下方。人虽然有所警醒,但抬头上望之时,巨石已经临头不足三丈,身体根本就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能满眼绝望地呆立当场。

惨剧,眼见即将发生!

便在这时,后方不远处的一个瘦削中年男子,忽地身形矫健地急纵向前,也不做无谓的呼喊,直接一脚将无力闪躲的年轻人狠狠地踢了出去,随即自己的身体曲弓如虾,在巨石临头的一刹那,向后弹了开去。

“轰~!”宛如狂雷天降的巨石,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一匹未及躲避的蜀马,当场被砸成一堆肉沫,热腾的鲜血与零碎不堪的肉屑四散溅开,便似在地面上绽开了一朵鲜艳的死亡之花。

落地后,巨石去势不减,急速前滚,又毫不留情地将另一匹马碾成肉饼。凄惨的马嘶之声,乍起便消,在山谷间荡起阵阵回音。

肆虐不已的巨石,直到撞上一侧的山壁,才在轰隆的巨响声中,停了下来。

“立庆,你怎么样了?”适才也是异常艰险地躲过巨石的中年男子,这时顾不得查看自身的情形,连忙越过那片血肉模糊的区域,扑到年轻人的身边,急切地询问道。

“……”名为立庆的年轻人此刻还是惊魂未定,骇然转过身子,眼睛直楞楞盯着自己先前所呆的地方,通体上下已是一片汗浸。听到呼唤,楞了片刻,才艰难地回道:“没事……谢谢二叔救我!”

“无事就好!”瘦削中年男子面色一松,“你我叔侄,道什么谢字!”

这时,一行另外三人赶了过来,见着两匹蜀马被砸成饼泥的惨像,也是惊心不已。

“无痕,还好么?”当先一位容颜俊朗、气度雅致的素衣青年,语带关切地对中年男子问道。

“谢公子关心,没什么大碍”中年男子连忙站起身,恭敬回道。顿了顿,他又有些懊恼歉疚地说,“只是折了两匹马,干粮和水都驮在上面,怕是不能用了。只怪立庆行事不够谨慎,请公子降罪责罚!”

在中年男子身后,年轻人也低下了头,单膝跪地,一脸沮丧之色。适才之事,虽然是出于突然,但他确实也有些魂不守舍,以至于半点都未察觉危险来临。

很清楚损失了两匹马以及近乎所有的干粮饮水意味着什么,但素衣青年也只是眼中稍现忧色,但随即便神色平和地抚慰道:“但要人无事,其他都不重要!”

素衣青年上前扶起了立庆,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微笑着点了点头。虽然只是些轻言淡语,但于素衣青年口中道出,却是分外令人心折信服。

“还不拜谢公子!”瘦削中年男子一拍侄子,厉声喝斥道。

“谢公子不罪!”

“明兄,你不必苛责令侄了!”立于素衣青年左侧的一名儒士模样的中年人,目带欣然之色地看着自家主人的举动,笑了笑后说道,“照向导所言,再往前应当会有座小村。若到了那里,便可补足粮水。向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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