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p;“你那头发,多少天没洗了?都凝在一块儿了!”

&ep;&ep;“摩丝,定型用的。”万元拍了拍坚韧的头顶,顺手将自己墨镜戴到万福安脸上,“墨镜也给你。”

&ep;&ep;又是卷烟,又是墨镜,又是皮夹克的,给万福安弄得跟四不像一样,门口看热闹的人笑出了声。

&ep;&ep;“这是我姐的,洗头膏,雪花膏。”万元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袋子里掏出东西,“手绢,也是我姐的,这布回头让我姐做身新衣裳。”

&ep;&ep;人声鼎沸,万玲站在角落,脸上挂着笑容,眼睛有点湿润。

&ep;&ep;万元这次回来,不光是因为快过年了,还因为他姐姐的婚事,他爹年前给他姐说了门亲事,男方给了彩礼,他们家也陪了嫁妆,开了结婚证明,等着年末办婚礼,结果前不久,男人死了。

&ep;&ep;男方妈妈的意思是,既然收了彩礼,办了证明,哪怕没有拜堂,没有夫妻之实,万玲也得是他们家的媳妇。

&ep;&ep;万元哪儿能看着他姐姐过去守活寡,特意为这事儿回来的,他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姐姐的手背。

&ep;&ep;看到弟弟回家,压在万玲心中的石头也落地了,万元肯定会帮她想办法的。

&ep;&ep;“万元,金民,跟我们讲讲啊,城里怎么样?”

&ep;&ep;“工作好不找?是不是遍地都是钱?”

&ep;&ep;“你俩是不是攀上了城里的媳妇?”

&ep;&ep;“城里的姑娘肯定漂亮吧?”

&ep;&ep;万玲婆家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只是这会儿更好奇城里的生活,好奇心从眼神里呼之欲出。

&ep;&ep;人多闹腾,你一言我一语,跟吵架似的,还没跟自家人好好说话呢,谁有功夫应付他们。

&ep;&ep;万元敷衍道:“过两天再说呗,啊,让金民先回家,他家里还等着他的。”

&ep;&ep;知道大家不会轻易离开,万元借着送周金民回家的借口,跟着周金民一块儿逃了出来。

&ep;&ep;身后那一群人望眼欲穿,可惜两个主角都走了,他们再在万家待着没意思,只能作鸟兽散。

&ep;&ep;“你还真送我回去啊?”周金民偷摸着回头看了一眼,“人都走了,你也回去吧。”

&ep;&ep;万元总算是松了口气,站在原地,招呼了周金民一声,“走吧。”

&ep;&ep;眼看着周金民的背影消失在自己视线里,万元打算打道回府,说来也巧,自己刚好走到了胡家废弃的院子前。

&ep;&ep;嘶……城里来的病秧子。

&ep;&ep;没听说过,万元也不想打听太多,正想回家,院子里女人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ep;&ep;“缙云啊,你爸爸邮了笔钱,说是过年就不来看你了。”女人干瘪的笑声中夹杂着一丝狡黠,“你看你腿脚也不方便,再说了,我们这地方有钱也花不出去,婶儿就替你存着,过年嘛,给你弄点好的打打牙祭。”

&ep;&ep;胡婶嗓门大,岁月蹉跎下,音色自然不如小姑娘动听,甚至还有些刺耳,听这意思,是想昧下这笔钱呗。

&ep;&ep;万元站在院外,想听听这个“缙云”会是什么反应,可等了好一阵,都没听到第二个人的声音。

&ep;&ep;“你要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反正钱的事情我是告诉你的,回头你爸要是问起,你可别说不知道啊。”

&ep;&ep;这是硬抢啊?这人忍气吞声到这番地步?到底是什么病秧子?

&ep;&ep;一颗疑惑的种子埋进了万元心里,他转头看向墙头,鬼使神差地踩到门口的板车上往院子里张望。

&ep;&ep;胡婶挡住了面前的人,万元只看到了灰色的裤腿和……轮椅,难怪说他腿脚不方便。

&ep;&ep;视线再往上移,洗得有些泛黄的衬衣外套了一件单薄的外套,一只白得发亮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按在轮椅扶手上,修长的手指被巨大的力量压得有些变形,从手背上青筋暴起的程度来看,这人在极力克制。

&ep;&ep;可惜胡婶只想着那笔钱,继续在病秧子面前絮叨,“你也别嫌我们家占你便宜,你爸妈是给了钱,但是你一个大活人,那点儿哪儿够啊。”

&ep;&ep;胡婶说话手舞足蹈的,一直挡在病秧子,万元迟迟看不全人家的脸,给他胃口吊得恨不得直接冲进院子里看个究竟。

&ep;&ep;“行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忙呢,你休息吧,你命好,腿折了也有人伺候,我们哪儿能跟你比啊,劳碌命。”

&ep;&ep;万元没来得及从板车上跳下来,跟胡婶来了个对视,他尴尬的是又摇脖子,又抓脑袋的。

&ep;&ep;“哟!这不万元嘛。”

&ep;&ep;刚万元和周金民那么大的动静,胡婶哪儿能不知道,这不是家里还有个人在,没机会出去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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