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

齐有倜傥生,鲁连特高妙。

明月出海底,一朝开光曜。

却秦振英声,后世仰末照。

意轻千金赠,顾向平原笑。

吾亦澹荡人,拂衣可同调。

李太白这一篇古风,专道那世间名士,仗剑而来,拂衣而去,甚是潇洒。你看那姜玉函,难道不是此中典范么?

那三日之期转瞬而过,云龙却将军事交由麦一帆、陈焊阳两人打点,孤身一人,却往醉迷舟上而去。那醉迷舟乃是江南第一大的销金窟,昔日张衫耀收集天下丽人,打点的十分兴盛,便是大都的温香馆亦尚有不及。史凤有一曲《迷香洞》,单道这青楼妙处:

洞口飞琼佩羽霓,香风飘拂使人迷。自从邂逅芙蓉帐,不数桃花流水溪。

当时云龙上了那醉迷舟,早有许多歌姬舞女迎上,口称公子不绝。云龙看时,那醉迷舟上却没别的客人,不禁奇怪起来。却听那一个美艳的歌姬道:“公子上头雅座请。”

云龙听了,才知这醉迷舟宏伟无比,竟有数层之高。能登上这醉迷舟的,若非四海闻名的公子,便是一掷千金的豪富。而若要登得醉迷舟楼上雅座,则更须得有十分的才情。不然时,无论你是富甲一方还是权势熏天,都休想踏上二层一步。是以天下文人才子,莫不以登醉迷舟雅座为荣。

然而要去那顶层见张衫耀一面,则更得先经过她三道考验,分别展示出过人的见识、才情、胆略。纵然如此,也不过是得以一睹张衫耀的芳颜,与她共同饮一杯茶,聊上几句罢了。只有交谈之下得她十分欣赏的,才有幸能听她唱一曲,看她舞一番。至于相伴而眠,则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仙缘。

云龙自然不知道登这醉迷舟要有多难,只是随着那歌姬上得楼去。云龙却见靠着船头那里摆着一张酒席,一个青衣公子独自一个在那里吃酒,看那人时:

青纱抓角儿头巾;脑后两个白玉圈连珠鬓环;身穿一领单绿罗团花战袍;腰系一条双搭尾龟背银带;穿一对磕爪头朝样皂靴;手中执一把折叠纸西川扇子;生的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七尺长短身材,二十四五年纪。

那人正是姜玉函,见了云龙便即起身,捧着一杯酒迎道:“在下在此久候,无以为敬,特献水酒一杯,请云兄莫嫌淡薄。”说罢先抿了一口,以示无毒,却捧给云龙。

云龙接过酒来,一饮而尽,赞一声:“好酒。”

姜玉函喜道:“这酒乃是那西域番邦产的葡萄酒,用那冰晶葡萄酿制,有那七七四十九道工序,才成此美酒。不意云兄非但是剑中龙凤,亦是酒中豪杰!”

云龙连称惭愧,却听得江声涛涛,此时那醉迷舟荡开,已到江心。云龙望见那大江汹涌澎湃,心生感慨,赞道:“似这等壮观的景象,不是在醉迷舟,却在哪里看得到?”

姜玉函听了,笑道:“我今日为了一会云兄,包下了这座醉迷舟,正要来看这曼妙景色。小弟不才,先来献歌一曲。”姜玉函说罢,一清嗓子,唱道:

“一片风流,今夕与谁同乐。月台花馆,慨尘埃漠漠。豪华荡尽,只有青山如洛。钱塘依旧,潮生潮落。

“万点灯光,羞照舞钿歌箔。玉梅消瘦,恨东皇命薄。昭君泪流,手捻琵琶弦索。离愁聊寄,画楼哀角。”

姜玉函歌声哀哀怨怨,四周舞女皆不禁抹泪,便是云龙那满腔豪情,也难免想起沈米凡的伤心事来,胸中一酸。唱罢,姜玉函却忽然道:“不对,今日以剑会友,正是高兴之时,怎地唱起这哀伤的曲子来?是小弟的不是,先自罚一杯。”说罢,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却又道:“古人云:‘葡萄美酒夜光杯。’若非这羊脂白玉杯,怎配得上那冰晶葡萄酒?”

云龙笑道:“不意公子对这酒,还有这等研究。”

姜玉函听了,笑道:“姜某不才,自谓风流逍遥,却终究跳不出那陌陌红尘。人皆道我色痴、酒痴、剑痴,只消见了这三件之中的极品,便迈不开腿的,故而唤我风流狂剑姜三痴。”

姜玉函说罢,却对云龙道:“如今品着葡萄美酒,腰佩绝世名剑,在这醉迷舟上,怎可没有佳人相伴?”便唤来了身边一员歌姬,低语了数句。姜玉函对着云龙笑道:“这醉迷舟上花魁张衫耀,的是万中挑一,千载不逢的美人,却被那皇帝取走了。只那张衫耀的侍女潘淑媛,亦是个冰肌玉肤的佳人,歌一首,舞一曲,当真叫人肝肠寸断。”

云龙道:“我是个粗人,不省的这些,倒要叫公子见笑了。”

姜玉函听了,却悄声说道:“云兄休要高声,且听。”

云龙听时,却听得铮地一声,旋即古筝声响,初时如春风细雨,而后自低而高,竟与那舟外江声不相上下,互相应和,如那八月潮头一般,直袭人心。

忽地又是一响,旁边那抱琵琶的美人转轴拨弦,应和其中。初如花间莺语,又像冰下泉流。说来也怪,那古筝气势恢宏,琵琶婉转温柔,一如怒涛,一如清泉,却是丝毫不见一丝突兀,反是相辅相成。怒涛不曾吞并了清泉,清泉也未减了怒涛半分气势。

姜玉函双眼微闭,轻轻叹道:“江面纵有十分惊涛骇浪,江底自能有暗泉汩汩,饶他风雨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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