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七,一个消息传遍了秦都——已故秦王朱明广的嫡长女,那位质押唐国多年的长公主朱妍回来了。

第二日的朝会上,丞相吕大人告了假,据说是头疾犯了,疼得连话都说不出。太后特意派了近臣与太医去探望他,回的话是吕大人确实病得不轻,但躺在床上仍在看各地的奏报,太医已经摸了脉,下过方子了。

吕道然的头疼是真的,但却并非因为宿疾。他在告假的一天里做了许多的事,先是给天玄城写了两封信,分别派了知深浅的老部下飞马送去。第一封是给伍里安的,信中简短地说了朱妍和吴清已经被太后保护起来了,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继位,成为秦国四百年来的第四位女王。第二封信是递到大唐二王子赵谨府上的,内容如下:

“大唐太后陛下,臣吕道然,现为秦国相。今日遣人上奏并非国事,乃是献一肺腑之言,进一内外两之策。上可安定大唐国祚,使谨殿下继承王位,下可解如今一触即发之战,化干戈为玉帛。此两相辅相成,于唐于秦皆是上策。

臣知唐王有二子,长子淳身患宿疾难堪大用,赖生母当日之宠忝居东宫。二子谨为太后陛下亲生,自幼机敏多智,颇似先王神采,母族更为大楚王室,出身贵不可言,岂是一痨夫可比?大唐为海内列国之首,唐王亦为天下诸君之首。禅大宝于淳,与悬剑于谨颈无二,此剑斩下,何止一人首级?孰知薛氏当年之祸不可重现?

太后陛下欲保大楚,必先使谨殿下继位之路通畅。此路坎坷有二,一为嫡庶、二为民心。嫡庶者,可复举薛氏当年之罪告于天下,以极恶罪臣之后号召群臣弃之。如今正宫在钱氏,则钱氏亲子自为嫡子。民心者,太后陛下可知如今天下百姓心忧之事几何?以臣之见,唯恐唐以仇怨伐秦,惹生灵涂炭耳!现秦之公主朱妍,年方十五,更自幼长与唐宫,太后陛下知其品貌,无需臣在此多言。若能以妍公主与谨殿下结成百年之好,那唐秦两国便成姻亲,不仅大战可免,天下百姓亦念谨殿下恕秦杀父之仇,甘愿成两国太平,人民安定之大恩。若得民心所向,则嫡庶之事又何人敢提?

臣俯首拜,望太后陛下明鉴。”

这一封信,若是不计双方的身份,单从内容上来看,真算得上是个不错的计策。眼下唐国的局势,确实是太后钱氏的势力要远远超越东宫,毕竟她是大唐正牌的太后,又有着楚国王族的背景,朝中九成的权臣都是站在她这一方的。信中提出的和亲,对于她和儿子赵谨,可说是百利而无一害,也算得上是老成谋国之策了,再加上明里暗里的那些阿谀奉承,足以一时间迷惑钱后一番了。

吕道然在派出信使之后,自己对着铜镜捯饬了一番。他先是换了件脏兮皱巴的长衫,又在头上扎了防风带,反复照了照,确认了自己这副样子像个实在的病号。然后唤来了一顶二人抬的寒酸小轿,吩咐轿夫把自己抬到宫门口去。

听说吕道然带病来了,又是有十分重要的事,太后便叫凌嬷嬷领他去御书房中等候。少顷,当吕道然听到屋外传来那熟悉的拐杖点地声时,顿时就将一副病容摆的更加严重了。

“小吕子,病了就好好养几天,来回折腾什么?”老太后有些责备的声音在门前响起,还没进屋,就看见了在屋内跪得歪歪扭扭的那道身影。

听见太后在朝下叫自己“小吕子”,吕道然暗暗地笑了笑,知道眼下这位老人家还是拿自己当个近臣,那些在金殿之上的公事公办也只是面子活。于是转过身来,故意压低了嗓子轻轻答道:“太后,臣在家中翻阅南境军报,心中甚是担心,有些话想私下里与您老人家说道说道。若是能得您点拨一二,或许这头疾也不会这样疼煞人了。”

“你这个孩子,打小就心思重。说说吧,是什么事叫你想不通。”太后坐在了团龙书椅上,又叫凌嬷嬷给吕道然递过去一个大号儿的软垫子,好叫他在那硬石头上跪得舒服些。

“是。臣这些日子最担心的就是与唐国的问题,眼下我虽派了左右武卫的主力扎在千霞关,还调了几城的边军去增援。但据近两日传回的线报来看,唐国明月楼的探子频繁出没在边境,甚至在江原城内都露过踪迹了。”

“哦?你丈人那里已经发现唐国探子了?”太后听见这话也是有了些许动容。莫涛的大本营江原城在千霞关西南,虽说离太玄江很近,但也起码有数十里距离,而且江边岗哨不少,路上更是关卡哨所星罗棋布。从降秦之时算起已经三百年了,莫家一直盘踞在此,为秦国镇守南门,所以这莫家老窝里都发现了明月楼的人,可见这唐国对于两国局势做的是何种判断了。

“太后,这还只是一点。据李家的人从天玄城传来消息说,虎贲旅的主将三日前被召进了宫中,第二天整支部队就开始拔营,向着西北进发了。”

“什么?虎贲旅?赵宏死了以后,唐国还没有新王登基,是谁能指挥得动这支部队?难道他们悄悄扶正了那个得病的孩子?”当太后听到虎贲旅开拔的消息,不禁提高了声音问道。

“臣没收到这样的消息,但唐王的遗孀可是楚国的小公主,眼下哥哥与夫君同时死了,恐怕这两家都被这位钱氏给一肩挑了,以这样的权势,又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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