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承先自从坐下开始就在喝酒,一杯接一杯地自斟自饮,眼看着面前那个坛子便要空了。他完不理会对面的孙维,就好像他们两个今天都是被请来的客人,只不过一个忐忑一个坦然罢了。在他们二人只见的空地上,此时摆着两张巨大的抬床。上面的两个人孙维当然都认识,左侧的是面如死灰,只剩鼻翼还在微微翕动的白化延。而右边则躺着黄琬,比起数日前,黄琬的脸色此时也是蜡黄蜡黄的,虽然情况瞧起来比白化延要强上一些,可他的年纪摆在那儿。若是叫孙维这个不懂医术的人来看,一时半会还真说不好谁会先咽下这最后一口气。

最后一杯也毫不意外地入了曹承先的喉咙,他皱了皱眉头,抬手去取另一张桌子上的酒坛,但他似乎方才饮的太急,此时动作又猛,一下子把面前的两盘冷菜都给扫到地上去,稀里哗啦撒了一地。

“我说——”孙维的目光盯在面前的两张抬床上已经很久了,这时终于忍不住了,脸上挂满了冷汗主动开了口。结果他刚一出声,却没想到曹承先忽然诡异地发出了一声冷笑,接着便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珠冰冷冷地凝视过来,似乎将自己当做了仇敌似的。

“说,说你为什么要害死太子,为什么要派人刺杀白将军与黄老大人?”

孙维的嘴还半张着,明显是被这一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愣了。他稀里糊涂地赶来赴宴,想到过许多原因,可从来没预料到曹承先会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他的脸色先是激动地变红,接着很快又回到了苍白,已经开始发干的两片嘴唇也开始颤抖起来,直到最后,在曹承先的怒视之下,孙维终于定住了神,用一种愤慨和胆怯交织的声音勉强开口道:“曹将军,你要是想嫁祸我,就不该请这顿鸿门宴!”

谁料曹承先的脸色忽然又变得宽松了,那速度简直叫孙维都感到技不如人。只见曹承先动作灵敏地站起来,哪里还有半分醉意。接着又走到右边的抬床前,伸手就去掀黄琬身上的薄毯子。而那一直闭目不动的黄琬此时也开始慢悠悠地坐起身来,又揉了揉眼睛,然后歪着身子瞧了瞧四周,最后把目光盯在孙维的脸上,惊讶地说道:“嘿!孙大人,您来了?我这一觉睡得可真沉!”

曹承先站在一旁,似乎是对黄琬这一出表演感到无语,这时用自己的一支手臂环在黄琬的腋下,用力将他给提得站了起来,嘴里也是无奈地说道:“老爷子,差不多了,您上座吧。”

黄琬露出了一丝笑意,先是有些得意地看了看孙维,接着又回头对曹承先说道:“别撒手,再扶我一把,这上岁数人躺久了,冷不丁起来眼前黑得很。”然后在曹承先的搀扶下,一步步挪到了主位的大案后面,用两个胳膊支在桌子上,笑呵呵地对孙维说道:“孙大人,先喝杯酒压压惊,听老夫给你解释。”

被伍里安的书信给烦恼了大半日,又在军营里被连吓带气地戏弄了一番,此时孙维已经完说不出话来了,只感到心力交瘁。他脸上再也作不出笑,胖大的身子泄气地瘫在椅子上,只勉强抬了下手,虚虚地先点了点曹承先,又指了指黄琬,接着按在胸前,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来人呐!”面对孙维这有些失礼的表达不满的举动,黄琬似乎没有看见,突然大声冲着门外喊了一嗓子,这一声中气十足,与他脸上那种蜡黄的病容毫不相称。不仅是孙维又被吓了一跳,浑身的膘都嘟噜了一下,就连曹承先望过来的目光里也颇为惊讶,显然是连他也没想到这个鬼精鬼精的瘦老头身板儿里还有这么大的能量。

邹肖春的脸几乎就在一转眼的功夫就从门口探了进来,他先是望见了屡屡被吓,此时已经面无血色的孙维,接着又看见对面因为苦苦憋笑而显得脸色同样泛青的曹承先,最后把眼神与黄琬对上了,整个身子也都钻进来,轻声问道:“大人们有何吩咐?可是要上些温酒热菜么?”

黄琬满意地点点头,冲着孙维挤了挤眼睛说:“孙大人,您瞧瞧这小子,多机灵!”

“唔……”孙维本以为黄琬又要搞什么动静,原本是不想接他任何一个话头儿,但这时瞧见是邹肖春,顿时马同六那封血信就出现在脑海里了,而且看老狐狸那个神情,似乎是在对自己表达暗示。他心念一动,认为这正是个好机会,便顺着说道:“嗯,是个好崽子,只做个令兵都可惜了。”

令他没想到的是,曹承先这时忽然在旁边插了一嘴,颇有些不屑地说道:“可惜吗?可惜身子太弱了,要不是黄大人慧眼识人,这样的兵我都怀疑他是怎么进的虎贲。”

虽然孙维表面上是吃了瘪,但此刻他心里却是高兴的,因为曹承先这话明显透露出了邹肖春之所以能成为中军令兵,能接触到军营中枢机密,原来是黄琬保举的,这样看来黄琬当然还遵守着当日与自己的那个秘密约定,同时也正在努力将那些“假虎贲”融入到军营各处,说不定除了曹承先统领的破风营之外,此时他的朔阳精锐已经遍布这座军营了呢。

想到这儿,他的底气开始足了起来,终于又恢复了笑面虎的模样,不仅不生气,还乐呵呵地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冷酒,先对邹肖春说道:“小伙子,你到门外候着吧,这天气燥热,温热的反倒是入不得口。”然后又举起杯子敬了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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