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贞看到里面关着一些牛和马,屋右侧用一道木栏隔开的一小半边堆着干草。

那年轻人指着草堆说:“你就住这儿。”然后他扔了一件披毡在草堆上,叫王惠贞过去,又从屋角找出一条粗实的铁链,一头用锁锁在粗大的木栏上,一头锁住王惠贞的一只脚。然后他又出去端来了一木碗煮熟的土豆放在王惠贞脚前,之后便和那老女人一起锁上门走了。

此时的王惠贞,除了肚皮哪还顾得了什么。她坐下,伸手摸到那木碗土豆,拿起一个皮都不剥便塞进嘴里,象吃美味佳肴,她把这原来在家里多用来喂猪的土豆吃了一个又一个,大约吃了十多个,再一摸,碗里没有了。

她这才住了手,同时感到肚里踏实了许多。她慢慢地躺在草上,双眼瞪着黑乎乎的牲口棚的棚顶,这时,她刚才在吃土豆时完没有意识到的牛马的出气声和粪臭味才又再一次溢过来,争先恐后往她的耳朵鼻子里钻。

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仿佛也成了一头牛或一匹马。她动了动腿,脚上的铁链哗哗响,这响声告诉她,她现在身处离家遥远的深山里,她现在不是金谷坝的斋姑娘王惠贞,不是弟妹们的大姐,她是奴隶主圈中的一头牲口。

想到这里,她泪如泉涌,滚烫的泪珠顺脸颊滚落在头下用来喂牛马的干草上。泪水流尽时,已近半夜,春寒从山林浸进屋内,令她的身心一起打了个寒颤,她摸到那件披毡盖到身上,卷缩在草窝里,渐渐进入黑色的梦魇。

在梦里,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头牛,还梦见了自己家中那头名叫“狼甲”的母牛和那头叫“狼乙一”的牛犊,她和狼甲一起正在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