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皇后倒是豁达地笑了一声:“有什么不敢说?想到什么说什么就行。”

&ep;&ep;江画踟蹰了一会,抬眼看向了皇后,好半晌才低声道:“我是想……娘娘先保重身体为上,如若娘娘身体强健起来……”

&ep;&ep;“没可能了。”皇后自嘲地笑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顿了顿,她认真地看着江画,道,“癸水不过七日,便能让人虚弱,如若这下红不止一月或者数月?血流干了,自然就是要死的。”

&ep;&ep;江画悚然一惊,忽然想到方才进来时候闻到的混在檀香中那淡淡的腥味。

&ep;&ep;“我生仙仙时候花了三天,那时候我一直以为我会死。”皇后语气平淡,似乎在说不相干的事情一样,“不过大约是命大,还是活下来了。”说着她看了江画一眼,还笑了一声,“常言说女人生孩子便是去鬼门关走一遭,这是没错的。”

&ep;&ep;这话听得江画手脚都冰凉了,半晌不知说什么才好。

&ep;&ep;皇后继续道:“大约就是因为那时候生仙仙太艰难,后来便留下病症,断断续续时好时坏,就连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治不出个结果来。这妇人病总是难治,并且难言。你将来若是生儿育女,遇着这种事情了倒是要先以自己身子为重,不要讳疾忌医。”

&ep;&ep;最后这句听起来甚至有几分讽刺了。

&ep;&ep;但江画却有些明白——身为皇后,她如若是头疼脑热之类,当然有太医来细心问诊,望闻问切一样不落,可如若是妇人病,又事涉私密,那便麻烦得很,切脉是能切脉的,但除了切脉之外其余的便全都没有了,具体情形是说没法说,听没法听,想要医治,就全凭运气,或者赌一把瞎猫遇到死老鼠。

&ep;&ep;而很显然,太医是并没有能够成为那只幸运的瞎猫,所以皇后才会落下这样的病症。

&ep;&ep;嘴唇嚅嗫了一会,江画抬眼看向了皇后,她觉得眼眶发酸,好半晌才道:“可无论如何,娘娘还是要以身体为重。”

&ep;&ep;“这可不是我想要保重,便能保重。一切全凭天意。”皇后笑了一笑,靠在软垫上,抬头看了看自己床帐上用金丝绣成的牡丹,“老天眷顾,我多活几年;如若不然,说不定今天闭了眼就看不到明天。”

&ep;&ep;这话听得江画眼泪一下子掉下来,低着头抓着帕子默默地擦了擦眼角。

&ep;&ep;“我若死了,这宫里的宫务你就抓在手里,就算李章开口你也不要松手,就只说是有我的遗命。”皇后看着她,“王昭仪生下那孩子,你也养在膝下,就算不喜欢也没关系,宫里奶嬷嬷多得很,你只要让他在你名下就行了。”

&ep;&ep;说到这里,皇后顿了一顿,看着眼前的江画一边点头一边擦眼泪,忽地又笑了一声:“我死了,你在宫里会过得很好,你不用太担心。”

&ep;&ep;江画抬头,眼睛都被帕子擦肿了,满心疑惑地看向了皇后。

&ep;&ep;“我活着的时候,李章会觉得我不听从他的吩咐,满心都是算计,认为我膝下有太子,便会有别的心思。”皇后轻笑,“等我死了,他就会觉得心中愧疚——至少面上愧疚,他自诩最爱的人是我,那就会做出相应的事情来证明。他会厚待你,会找你来怀念我,继而来证明他这几十年来专情不二。如若安国公府没有顶上那个妇德有亏的帽子,他或许还会对安国公府施恩,但现在不会了,安国公府只会因为我现在褫夺了国公夫人的诰命而在将来永远得不到李章的眷顾。所以你明白将来是什么情形吗?”

&ep;&ep;江画听着这些,眼泪都来不及掉了,她摇了摇头,并没有能够跟上皇后的思路。

&ep;&ep;“将来安国公府会求着你,因为你手里抓着后宫权柄,因为你会受到李章的厚待,还因为你膝下有王昭仪生下的那个孩子。”皇后说道,“他们会想尽办法地求你,希望你看在你是被安国公府送进宫来的份上,帮忙摘掉他们头上那个妇德有亏的帽子。当然了,他们还会去求着太子和吴王,希望他们照顾一下舅家。”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声,“如若那时候你还念着我几分好,就去和他们俩说,只管把好处收下但不要帮忙,不要心软也不要答应什么事情。”

&ep;&ep;“我会记得!”江画急忙说道。

&ep;&ep;“不过将来的事情,如若我真的不在了,我也不会知道究竟会如何。”皇后自嘲地笑了笑,又看向了江画,“只是你出宫大约机会渺茫,但我会给吴王和太子留下一封信,将来如若他们俩无论是谁登上皇位,那时候若你还困在宫中,便叫他们送你出宫去。”顿了顿,她又想了一想,道,“但如若他们俩都没那个皇帝命,你就只能靠自己了,到时候究竟是在宫里困一辈子或者是找准机会出宫,全看你自己——或者你也可以抓紧李章的厚待,将来自己生一个儿子,到时候你膝下两个孩子,总有一个能长大成人到时候接你出宫奉养。”?

&ep;&ep;第50章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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