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礼,以礼?”隐约听到耳旁有人叫唤。

我的意识被这一声声不厌其烦地叫唤声一点点拉回来,我仿佛站在一片漆黑的空间里,伸手不见五指,看不见四周的环境。平日我自恃视力超群,无论多么黑的暗夜,我都能看清一点身边的物品,此时,我竭力睁大了眼睛,不停地向四处张望,想看清周边的东西,却仍然一无所获,直到眼睛睁得疲累了、酸涩了,眼泪都忍不住流出来了,我才放弃,重新闭上了眼。

“医生!医生!他流泪了,他流泪了!医生快来啊!”有人欣喜若狂地向外一边跑去一边召唤。

医生走了进来,检查了一番。

我感觉有人在翻我的眼皮,一股突如其来的光亮照向我的眼睛,我的瞳孔忍不住抖动了一下,却感到眼前一片白雾茫茫还是什么都没看清。

医生满意地说道:“病人的眼睛对光亮开始有反应了。”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儿子醒了吗?”旁边传来一个苍老的急切的声音。

医生沉吟了一会儿,回答道:“还不好判断,有可能是病人的条件反射,也有可能是他的瞳孔萎缩,当然很有可能是大脑有了意识,在苏醒的准备期间了。”

老人听得一头雾水,刚刚燃起的希望仿若被一盆冷水从头灌到脚,浑身冷得打颤,声音不由得也变得冷硬而失落:“那我儿子是会醒还是不会醒?”

医生看到老人失望的表情,不忍心打击他,可又不想给他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一个月过去了,他的儿子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月,这样的场景经历过一次又一次,手指无意识地颤抖,身体有些微条件反射的反应,肌肉凭着记忆偶尔发生抖动,就连嘴唇稍微动一下,老人都把这视为儿子即将醒来的征兆。医生保持着沉默。

“凌叔叔,以礼哥是有了反应吗?”这时,一位姑娘提着保温饭盒进来,看到还不到查房的时间却出现在病房的医生,一时间激动不已,她赶忙将饭盒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紧张地看向医生。

这位听说是病人的女友,现如今能够不离不弃地帮忙照顾一个不知何时会醒的病中之人,又能无怨无悔地陪伴和照顾男朋友的两位老父母,这样的女孩也算是世间少有了吧,一个月过去了,她心志坚强、信念坚定,始终相信她的男友会醒。即使不醒,她似乎也下定了决心就这么照顾她一辈子。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哇!医生在心中感慨,他一抬眸便见两位表情满是期待的看着他,这种时刻,他如何说得出让他们失望的话。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是的,他的瞳孔对光有了反应。”这么说也是实话实说吧,没有给他们希望也没有让他们失望,医生不好当啊。

姑娘一听,喜不自禁,走到病床前,凑到病人的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紧闭的双眼,轻声地说道:“以礼哥,我知道你一定会醒的,一定会,你舍不得抛下你的爸爸妈妈,你更舍不得抛下我,对吧?你答应过我,要用你的大货车带我去云南看香格里拉雪山,带我去新疆的喀拉斯湖,带我去内蒙古呼伦贝尔大草原,看遍中国美丽的山川湖泊,踏遍中国的大好河山,尝尽世间的美味佳肴。我一直等着,期待着,你可不能食言,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在了心里,深深的印在了脑海里,抹不去忘不掉,你不要想着装睡来逃避你的诺言,我会看穿你的,我有办法的。”她说着说着,情不自禁掉下了泪水,那一滴滴大大的、圆圆的泪珠如断了线似的落下,“吧嗒吧嗒”地滴在了病人的脸颊上。

我静静地听着耳旁的话语,为女生的深情话语而感动,又是一个痴情女啊,耐心地等待着、盼望着情郎苏醒,感天动地的爱情在我身旁发生,叫我如何不为之感动。可是这个幸运又不幸的情郎是谁呢?一定不会是我,我可是正儿八经、如假包换的女儿身,奇怪的是,她的话语为何如此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呢?仿佛就在我耳旁倾诉。更奇怪的是,我的脸颊感觉到有由滚烫到冰凉直到摔落耳蜗的水珠滑过,还有顺着面颊滑落至脖颈处沁心凉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顿感毛骨悚然,这不是我的泪水,那是谁的?该不会是女生的吧,那她真的是对我流泪吗?这种想法让我大脑“轰”地一下炸开,仿若脑子里安放了一个定时炸弹,等着在这一刻启动爆炸,紧接着,我猛地睁开了双眼,直直地看着眼前流泪的女生。

正在流着泪的她被我突然睁开的眼睛吓了一跳,她懵圈了一瞬,不过立即反应过来,扯过站在一旁的医生的袖子,兴奋道:“医生,他是不是醒了。”

医生忙凑近了看,把我的眼珠再次翻来翻去,照来照去,然后召唤了护士进来,又连忙将老人和女孩送出了病房,关上了门,对我好一顿检查。过了好些时候,他确认我是真的醒来后,才与我说话:“你能发声吗?”

“啊?”我的喉咙里发出了沙哑的声音,我不禁震惊了,这是我的声音吗?

“你能记起自己是谁吗?”医生再次轻声地提问。

我不敢回答,我记得我叫“林夕”,可是林夕不是已被宣布脑死亡了吗,我要是说我叫林夕,会不会被人当神经病关起来,或者大白天见了鬼。

“你是不记得了吗?”医生似怕吓到我,声音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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