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她低头重新束发,余光往徐行俨脸上一瞥,便能看到他强自按捺的表情下压抑着的不自在,而此刻他手背上依旧没有落下的青筋也将他的思绪暴露无遗。

&ep;&ep;谢瑶暗笑,她深谙物极必反的道理,知道此刻不宜用力过猛。所以束好发后便钻进了车厢内,但她将车帘掀起,自己靠坐外侧,和他随意闲聊些无伤大雅的小事。

&ep;&ep;徐行俨加快了马速,没多久,便到了温名坊外。谢尚书是三品大员,谢府大门可直接开在临街的坊墙上。

&ep;&ep;徐行俨站在车旁,仰头看着谢府高高的门楣,一时有些出神。

&ep;&ep;谢瑶挑起车帘,避开徐行俨放下的矮凳,直接跳到地上,对着他一抱拳,“多些徐兄不辞辛苦送我一趟,如果不嫌弃,可入府内喝一口淡茶。”

&ep;&ep;徐行俨将视线从谢府门头挂着的匾额上移开,落在谢瑶脸上,露出一丝莫名意味,只说了句“不必了”,便重新将矮凳放上马车,又坐上车辕,一抖缰绳驱车离开。

&ep;&ep;谢瑶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渐渐远离,竟突然有一丝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怅然。

&ep;&ep;辚辚车轮声从身后传来,谢瑶回身,正好看到兄长的马车停在门口。

&ep;&ep;谢琼掀开车帘下马,打量着谢瑶的一身装扮和满身尘土:“可是裴舍人约你去打马球了?”

&ep;&ep;谢瑶不答,跟着谢琼跨入府门,笑道:“阿兄今日休沐?”

&ep;&ep;“今日二十三,何来休沐?只是趁着午时回来拿件东西,”谢琼看她一眼,“方才送你回来的是何人?”

&ep;&ep;谢瑶眯眼一笑:“雇来的一车夫。”

&ep;&ep;谢琼呵了一声,显然不信:“随便雇来的一车夫周身便能有那般气度?”

&ep;&ep;谢瑶诧异:“阿兄竟从一人的外形便能看出什么气度来?”

&ep;&ep;说话间,两人绕过影壁。

&ep;&ep;“自然,方才那人我虽只看到一个侧影,但观其行为,举手投足间谦而不卑,稳而不躁,那般气派,即便如今无甚成就,将来也必然非池中之物,绝不是能从一介车夫身上见到的……你平日如何看人?”

&ep;&ep;谢瑶想了想,说:“看容貌吧。”

&ep;&ep;“咳咳……”谢琼掩嘴咳嗽,指着她笑得说不出话。

&ep;&ep;谢瑶一脸正色,挑眉道:“我这并非无凭无据,胡说八道。心中有鬼之人,看人多鬼祟,贼眉鼠眼之言由来已久。胸怀大志之人多睥睨四方,面目凌然,古人王者之相说也非平白得出。若一人容貌俊朗却心思阴沉,整日眉头紧锁冷眼示人,法令纹自生,阴鸷之气自来。若一人面目普通却有浩然正气,多笑颜舒展,便是吊角眼也能让人看成桃花眼……”

&ep;&ep;谢琼笑着摇头,“你说得有理,我辩不过你。午饭之后来我院中,你嫂嫂今日早起后该是做了你喜欢的三鲜莲花酥,便宜了你……”

&ep;&ep;……

&ep;&ep;徐行俨驾车离去,行过一坊后,他松开紧攥缰绳的手指,发现双手仍在颤抖。

&ep;&ep;方才谢瑶问他,她颈后是否有东西时,一如许多许多年前那般,她笑靥如花地歪着脑袋指着自己耳畔精致的耳坠问他好不好看。

&ep;&ep;那一刻,他心头茫然,游移,忧虑,不安。仿佛那一世再现,仿佛悲剧即将重演。

&ep;&ep;这是自他多了那些记忆之后,第一次有了命运轮回的错觉。

&ep;&ep;他犹豫良久,也挣扎良久,但即便明知她是在给他下套,他仍旧没忍住,睁着眼睛便跳了进去。

&ep;&ep;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他何尝不是在自欺欺人。他明明有更多机会可以将自己的底细彻底掩盖,明明可以更果决地直接杀了许志切断过往,明明可以更干脆直接地兑现自己曾经的承诺,彻底消失在谢瑶的生命之中。

&ep;&ep;但他一直在游移不定,所作所为矛盾重重。

&ep;&ep;他总觉得他们之间不该那般草草结束,他总觉得他可以更好地掌握命运、安排未来。

&ep;&ep;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句——心有不甘……

&ep;&ep;第二十章

&ep;&ep;进了后院,谢琼往东侧跨院去取早上落下的东西,谢瑶先回了自己院子。

&ep;&ep;简单沐浴后换了身浅墨色对襟襦裙,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正晌午了,她便晃悠着去了内堂。

&ep;&ep;内堂几个婢女仆妇正在等着上饭,却不见谢夫人和林氏,问了才知半晌里如意坊送来几匹颜色新颖质地上乘的布料,两人看了欢喜,此刻还在屋里商量着给家里几人裁何种样式的春衫新衣。

&ep;&ep;谢瑶又拐回内苑,来到谢夫人的院子。

&ep;&ep;谢夫人平日里喜欢抄经念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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