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嘶哑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唤她的闺名,最后看着她闭上了双眼。

&ep;&ep;怀里的身体越来越凉,他跪在皑皑白雪中,像过了一辈子那样漫长,她太瘦了,单薄的脊骨凸起,硌得他生疼。

&ep;&ep;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她眼睫上,风轻轻吹动羽睫,沈玉檀安详的神态让他有种随时会醒来的错觉。

&ep;&ep;他抱着她撑起身子回屋,方踏出一步,颤颤巍巍摔进雪里。半边身子冻得僵硬,不记得摔倒了几次才将她抱回屋里,给她换好衣裳,一遍遍擦拭身上的血迹。

&ep;&ep;赵云轩看着她的尸体放进棺材里,放入灵堂,他守着她三天三夜,李淑大闹灵堂,他抓着那个女人狠狠扇下去,华贵的钗子散了一地,赵云轩拾起地上的簪子,眼底赤红,一步步朝李淑走过去。下人们吓坏了,慌失措扑上来拦他,簪子滑落,全身被人禁锢着,赵云轩毫无征兆地放声大笑,声音越来越大,笑着笑着眼泪一滴滴滑落到手上。

&ep;&ep;出殡那天是冬日里少有的艳阳天,日光照得刺眼,满街纸钱胡乱飞舞,他抬起头,被一片雪白蒙住眼,仿佛回到成婚那日,她穿着火红的嫁衣,挑起的红盖头下面,烛光照映着娇俏绝色的脸。

&ep;&ep;沈玉檀死后,他混沌终日,活得像具行尸走肉。朝中事物乱作一团,也无暇打理,成日在她的牌位前酗酒昏睡。终于谢歧谋反,几万军马直逼皇城,瀛帝方寸大乱,宫里连忙来人命赵云轩入宫。

&ep;&ep;沈玉檀死后,他只剩下一缕游魂,看着那群阉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忽地就升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兴致。攻城那日特意换上紫袍莽带,梳洗整齐,像个看客一样立于太和殿上,冷眼旁观朝廷覆灭,瀛帝的脑袋被利刃狠狠割下。

&ep;&ep;谢歧执一柄血迹斑斑的长剑,火光照亮的侧脸宛如罗刹,死亡的气息一步步逼近,赵云轩闭上眼睛,心境从未如此平静地听见他说:“这是你欠她的。”

&ep;&ep;冰凉的刀锋划过颈项,赵云轩旋即失去了意识。

&ep;&ep;月光透过窗子散落在书案上,烛台堆着燃尽的蜡油,赵云轩从密密麻麻的公文中抬起头,目光落到书房外的石板路上。

&ep;&ep;夜色浓重寂静,青石在月色下泛着光亮,梦里沈玉檀倒在那,颈间的伤口血流如注。时至今日,赵云轩已不再把它纯粹当成梦魇,那种感觉像是他被困在身体里,看着周遭发生的一切,却什么也做不了。

&ep;&ep;那是另一个他自己。

&ep;&ep;跟这一世完全不同的走向,他和沈玉檀成婚却始终对她心存芥蒂,为了权势不择手段,尽管后来爱上沈玉檀,仍顾全大局娶李淑为妻。李淑对她百般欺辱,他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觉得只要她再忍耐些日子,他会给她想要的,到时李淑会匍匐在她脚下求她恩赐。

&ep;&ep;可她被李淑杀死,在凛冽的寒冬香消玉殒。他才追悔莫及,独自活在世上了无生趣。

&ep;&ep;这一世则不同,他还没有伤害她,一切都来得及。只要谢歧一死,他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让沈玉檀回到他身边。

&ep;&ep;她是他的人,总归是要陪着他的。

&ep;&ep;——

&ep;&ep;信送出去已十日有余,迟迟没有收到来信。

&ep;&ep;沈玉檀心里浮现一丝不好的预感,在紧要关头不能散乱府里的人心,表面维系着一派镇静,每日照常做事,到了夜里却辗转反侧,难以安眠。

&ep;&ep;还有更糟心的,谢歧趁瀛帝重病无法加以干涉,休了沈玉清欲尚李淑。之前二人的婚期耽搁,如今瀛帝卧床不起,朝廷有人上奏不如以国婚冲喜,陛下的病情或许会有好转。此话一出,有不少大臣纷纷上书附议,眼下后位空悬,虞贵妃顺理成章代瀛帝应允了此事。

&ep;&ep;这自然是赵云轩的手笔,一旦与李淑成婚,想当于掌握了一半皇权,瀛帝病重若有不测,谢歧也不在京城,朝廷内外便会听他一个人的。

&ep;&ep;朝廷大臣们大多是见风使舵的势利眼,有些谢歧党羽的官员看不下去上书启奏,恰好被李淑看到,以违抗帝命的理由把人送进了诏狱。沈玉檀得知此事后,疏通打点好关系确保人在里面不出事,又嘱咐其他人按耐住性子,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ep;&ep;赵云轩和李淑大婚在即,沈玉檀不出意料收到了请帖,又过了一日,紫明堂来了位客人。

&ep;&ep;沈玉清正襟危坐在椅子上,打眼一瞧瘦了不少,宽松的衣领衬得脸只有巴掌大,经此种种,原本清秀的一张脸神色黯淡,完全不似当初光彩照人的模样。

&ep;&ep;遥遥看见沈玉檀走过来,忙从椅子上下来,端端正正行礼:“二姐,许久不见了。”

&ep;&ep;沈玉檀虚扶一把,叫人回到座上,沈玉清也不打幌子,开门见山道:“我今日来这,二姐想必已经知道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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