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殊短暂的醒过之后,再度陷入昏迷,一开始还只是单纯的昏睡,到后半夜突然发起高热。

面色绯红,滚烫吓人。

郭嫂喂了好几次水和药,头疼道:“文小姐牙关咬的太紧,喂不进去。”

因为发热,姜堰连麻醉都不敢给她打,直接就缝合了她挣扎导致迸裂的伤口,这期间,文殊竟只是微蹙了眉头,再没任何反应。

姜堰嘀咕了一声:“这个文小姐,挺能忍埃”

与病魔斗了几年的文殊,确实是个极能忍的人。

她死的时候也不过才二十三岁。

从八岁生病开始,她就思考过死亡这件事,一开始她觉得死亡是一件恐惧的事,后来再长大一些,她觉得死亡是眼睛一闭,永远陷入无知的沉睡。

虽然遗憾,却也让人不会因期待而失望。

真正死了她才知道。

原来人死之后还能感受到亲人落在脸上的泪水,能听到她们撕心裂肺的哭声。

只是死人动不了,哭不出,只能像个旁观者一样,无能为力的感知这一切。

文媚抱着她哭了多久,文殊就跟着哭了多久。

她没有嘴巴,哭的安静压抑。

文媚上一次这样哭,还是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她上一年级那一年,查出来的病症,医生跟文媚说治不好,那一晚文媚抱着文殊哭了很久。

文殊累的睡过去,一觉醒来窗外日头已起,文媚还在流泪。

文殊很懂事,爬起来给她擦眼泪:“妈妈。”

文媚红着眼看着她,声音沙哑:“我的错,我不好,对不起你。”

文殊那时还小,但她早熟,聪明,她知道文媚在说什么。

在她生病的前三个月,有一个女人找上她们,抓住文媚就是一通打,殊人小力气却不小,红着眼冲上去,咬了那女人一口。

那女人兴许被她凶狠的模样吓到了,没再动手打人,嘴上却不饶人:“你妈文媚是个贱人,你是贱人生的女儿,将来不得好死,天打雷劈,我等着看你们好下常”

那不久,文殊就生病了。

长大之后,她知道自己担不起文媚那一声对不起,对不起是做了错事的人说的,可文媚从未做错过什么。

哪怕她生的不光彩,对不起所有人,却也没有半点对不起她。

她爱她,护她,竭尽所能的救她。

反倒是她呀,生了病,成了一个拖累。

拖累了文媚好多年。

她以为死后疼痛会结束,一切会归于沉寂。

可不知道为何,她还是觉得痛。

比病症发作的时候都要来的更痛,就像被放在热火上炙烤,全身的皮肤都被烧的皮焦肉绽。

她拼命挣扎,求救。

可是没人救她。

张景皱着眉头站在床前:“家主说了,撬开她的嘴,把药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