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一场高规格的音乐会,在开场半小时前,观众几乎已全部就座······琥珀握着幕布的手一紧,黯然地看着空了一小半的观众席。坐着的一大半里有不少华音的学生和老师,像书记、徐教授,连宋书宁也来了,还有红杉林······应该还有盛骅在音乐圈的一些其他朋友,这是友情捧场的,不是他们,观众席会空荡得更加难堪。大剧院建成以来,不知道是不是头一回被人这么冷落?下面有人在咂嘴,说:“可惜了,可惜了······”可惜什么呢?这典雅的音乐厅竟然用来举办一场室内乐?还是可惜盛骅怎么和她搭档了?

&ep;&ep;琥珀并不是敏感,其实她的心脏现在已经被锤炼得很壮实。很多事,她自己无所谓,可是扯上盛骅······不要把理由都栽在室内乐市场不成熟上,多多少少也有她的关系。被谩骂被诬陷,她都能高高地昂起下巴,轻蔑地看着那些人。那时,她的内心有着强大的自信,此刻,看着稀疏的观众席,她不想沮丧也沮丧了。虽然演奏家靠琴技证明自己,但是座无虚席的观众席、持久不息的掌声,却是对演奏家的一种肯定。不管之前心理建设得有多好,眼前的这一切,让她不得不直视,她还是做了盛骅的累赘。依盛骅的才华、名气、人脉,不该被这样对待。

&ep;&ep;“还有二十分钟。”琥珀听到谌言在身后对谁说道。

&ep;&ep;谌言今天很谨慎,一小时前后台就开始清场了,除了必须的工作人员,其他人员不得进入后台区域。房楷也属于其他人员,被赶走时,脸都气青了,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谌言回道,我是女子,你不知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房楷哼哼道:好男不和女斗。

&ep;&ep;琥珀转过身,和谌言说话的人是盛骅。他朝她挑了下眉,好像嫌弃谌言很烦似的。

&ep;&ep;谌言提醒了盛骅一句,又扭过头对琥珀说道:“你再检查下琴弦,你可是有在音乐会上把琴弦拉断过。”

&ep;&ep;“那个场面已成经典。”盛骅笑道。

&ep;&ep;谌言看了看两人,没有多说。

&ep;&ep;等她走后,盛骅走到琥珀身边,从还留了一条缝隙的幕布往外看:“第一次做经纪人,她有点紧张。”

&ep;&ep;琥珀心倏地加速,她不安地看着盛骅,看到那些空着的观众席,他很难受吧?“你也紧张?”盛骅收回目光,把幕布拉实。

&ep;&ep;“我、我还好。”盛骅的神情连一丝涟漪都没有,琥珀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盛骅个头本来就高挑,配上合体的黑色礼服,人像是更加挺拔了。他今天没有戴眼镜,眼睛看上去很大,很亮。

&ep;&ep;“琥珀,我们很幸运!”盛骅忽然感叹道。

&ep;&ep;琥珀瞪大眼睛,他这是苦中作乐还是自我解嘲?

&ep;&ep;盛骅走到舞台中央,此时,舞台上方的灯还没亮起,光线很暗。三角钢琴放在正中,他抚摸着琴身,轻声道:“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小提琴家克莱斯勒来中国访问,首场演出,台下竟然都是外国观众。中国观众不是不喜欢西方音乐,而是他们不了解。和那时的情况相比,我们今天演奏的室内乐,大家也不是很熟悉,可是却好很多。”

&ep;&ep;这哪有什么可比性,琥珀啼笑皆非:“我······”

&ep;&ep;盛骅竖起食指贴着嘴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走过去,拉过她的手,和她一起走到钢琴边:“看,这是属于我们的舞台,钢琴就在这里,你无论是坐着、站着、走着拉琴,一个侧身就能看到它,它绝对不会乱跑。”

&ep;&ep;琥珀不禁莞尔,它要是会跑,要出人命的。

&ep;&ep;“很多乐评家喜欢把同类型同一时段的演奏家放在一起评论,其实音乐里不存在竞争。今天所有的曲子,经过我们的演奏,不管呈现出什么样的风采,它都是独一无二的。不要去比较,享受就好。”盛骅喉咙微微动了下,声音蓦地一沉:“我在英国演奏的时候,有一位钢琴家也与我们‘撞车’了。他已经很老了,那场是现场录音。他的第一首曲子是贝多芬的第十八奏鸣曲,弹完第三乐章时,他中断了演奏,对观众说‘请让我休息一下’,说完,他艰难地扶着钢琴站起来,慢慢走回后台。过了一会,主持人上台说,钢琴家因为心脏不适,不能继续演奏贝多芬的奏鸣曲,改弹舒曼的《黄昏》。然后,钢琴家上台了,他的《黄昏》演奏得凄楚,带着几分无奈,百感交集,下面的观众有人开始抽泣了,他们已经预感到这是钢琴家最后一次演出。最后,演奏家强忍着心脏的剧痛,返场演奏了一小段舒伯特的《即兴曲》,他尽力为自己几十年的演奏生涯划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这场音乐会前后只有27分钟,被称为最有价值的音乐会现场录音。琥珀,今天台下的观众,是坐得不满,可是他们是因为室内乐而来到这里,还有很多很多的观众可以通过网络同步收看我们的音乐会,我们可以把我们准备的曲子全部拉完,还可以返场,以后还有一场接一场的音乐会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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