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捉鬼啊!我顶多就是八字软了些,生病的时候可以看见一两只道行浅些的小鬼而已,干嘛有事没事都找我啊!

&ep;&ep;莫三郎明知道我不中用,还要把我嫁过去,这不是把他的亲女儿往火坑里推吗!

&ep;&ep;我才十三,我不想死啊!

&ep;&ep;想到这里,我抖得更加厉害了。

&ep;&ep;“哗”地一声,我娘又往我身上浇了一瓢冷水:“忍着点吧,家里柴火不多,还得留着煮饭。咱们庄户人家命贱,学人家高门大户洗什么热水澡!”

&ep;&ep;我吸了吸鼻涕,恨不得把脑袋缩到脖子里头去。

&ep;&ep;夜里,爹娘屋里的灯亮了很久。

&ep;&ep;我一直盯着那扇发亮的窗户看,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ep;&ep;“汪汪汪!汪汪!”干爹的声音在窗外响了起来。

&ep;&ep;我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捡起一只鞋子隔着窗户丢了出去。

&ep;&ep;“汪——呜!”干爹很生气。

&ep;&ep;隔壁传来了莫离离的吼声:“吵吵什么!这不是还没到四更么!”

&ep;&ep;四更?什么四更?

&ep;&ep;我打了个激灵,彻底醒了。

&ep;&ep;四更天的时候,我要出嫁!

&ep;&ep;见鬼,我怎么睡着了?我要逃婚的呀!

&ep;&ep;我“噌”地一声跳了起来,像屁股着火一样满屋子里窜了一圈,眨眼间就把衣裳和我攒了好几年的两串钱收拾好了。

&ep;&ep;利索地打了个包袱背在肩上:出发!

&ep;&ep;干爹屁颠屁颠地跟在我的身后,走得很轻,看见黄鼠狼的时候也没叫。

&ep;&ep;经过莫二豹家屋后的时候,干爹抬起后腿,撒了泡尿。

&ep;&ep;我噗嗤一笑,心里仅剩的一点点伤感,就这样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ep;&ep;干爹跟莫二豹一家的仇怨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ep;&ep;这事还要从我出生的时候说起。

&ep;&ep;那时候干爹还年轻。

&ep;&ep;莫二豹的老婆是个刁钻刻薄的泼妇。她嫁过来五年生了三个带把儿的,得意得差一点没把鼻孔翻到天上去。她常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就是:“儿子是传宗接代的宝!生丫头干什么?都是赔钱货!”

&ep;&ep;我娘连生了四个赔钱货,我是第五个。

&ep;&ep;莫二豹老婆给我娘接生,一看又是个赔钱货,就随手用一块破布把我包了包,出来跟我爹说:“真晦气,生了个不喘气儿的!”

&ep;&ep;我爹也没多想,莫二豹老婆就提着我丢到村外的小河沟那里去了。

&ep;&ep;这事儿本来干得那叫一个天上的衣裳没有缝来着,没成想我干爹——那时候还只是一条名叫“四眼”的小狗——早把实情瞧在眼里,一路跟着莫二豹老婆,多管闲事地又把我叼了回来。

&ep;&ep;因为这事儿,我干爹成了我干爹,我得了个名字叫“丢丢”,我干爹和莫二豹老婆的仇也就这么结下了。

&ep;&ep;从那以后,莫二豹老婆看见我干爹就骂“瘟狗”,我干爹看见莫二豹老婆就咬。

&ep;&ep;从我干爹临走还要到她家屋后撒一泡尿这件事来看,这一人一狗的仇,怕是解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