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在我生命中,罗拾扮演着一个极其矛盾的角色。

&ep;&ep;我恨他,但我不能否认,我骨血里流着跟他一样的东西。我们是一样的人,纵使表面掩盖得再柔和,也遮不掉心中的恶鬼。

&ep;&ep;如同两只对咬的疯狗,一样的寡淡,一样的癫狂。

&ep;&ep;罗拾像一个无关者,像是站在一旁作壁上观的人,但我知道今时今日我走到这一步,他绝对不无辜。

&ep;&ep;如今他无所谓地站在我面前,以上位者之姿审判我,却在暗地里搅弄着风云。他算计我,或许从一开始张弱水死时他就在布局——

&ep;&ep;因为,一切都太顺遂了。

&ep;&ep;我的报复也好,我被救也好;他无声的在我身边安排,将我引入一个局,借我的手达成自己的目的,然后从容的等待我死到临头。

&ep;&ep;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装了针孔摄像头,这么大的破绽他不可能看不出来——他故意的。

&ep;&ep;所以接下来,在我身边安排私家侦探,将萧衍的信息暴露给我,让我将他们的视频录下来;在这其中他本有无数次机会去阻断我,但他没有。

&ep;&ep;因为,他要利用我毁了萧衍的家庭。这才是他的目的。

&ep;&ep;那天晚上我自杀,他没回家,不是巧合,而是刻意。

&ep;&ep;时至今日,如果我还不明白他在干什么,那我就真该死了。

&ep;&ep;“你想借我的手,解决那个女人?”我强撑着身体坐起,骨架濒临崩塌,我几乎架不住我的皮肉。

&ep;&ep;“怪不得这么顺利。是你从一开始就在布局吧。”我终于抬头正视他的眼,两只手背插满针管,骇白的皮肤上青筋暴露。

&ep;&ep;罗拾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挑了挑眉,望着我温声慢语:“想明白了?看来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

&ep;&ep;“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问。

&ep;&ep;他没有急着回复,只是慢条斯理地坐回到窗边,双手交错托着脸,沉默地审视我。

&ep;&ep;“罗缚,”半晌,他才缓缓开口,“你的漏洞太多了。”

&ep;&ep;“从你第一次上来开始,你听见里面的动静却没有进门,所以我很好奇……”

&ep;&ep;“我很好奇,你打算做什么。”

&ep;&ep;语落,他替我斟满一杯水,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不知沾了多少血泪。

&ep;&ep;“动用手上一切资源达成自己的目的,我喜欢你的做法。”

&ep;&ep;我的身体突然像被抽空,久久不能回神:“所以你将计就计?”一股难言的情绪将我溺死,身体不由自主地发冷,四肢开始僵硬,从五脏六腑开始下坠,那是没有底的惊惶。

&ep;&ep;从一开始,我就在他的算计之中;我以为我是为了张弱水复仇,原来不过只是在他的计划中替他达成目的。

&ep;&ep;我以生命为代价的报复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ep;&ep;可他却对我说:“罗缚,这是双赢不是么?”

&ep;&ep;“这本来就是你的目的,我只是在帮你而已。”

&ep;&ep;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刀杀人。

&ep;&ep;我苦笑着望他,哑了哑声:“我想报复的,从来只有你一个人。”

&ep;&ep;“我知道。”他近乎柔和地回视我,“我知道你很无奈。”

&ep;&ep;“以你的手段和能力,能操盘这个计划我已经对你很满意。你一日靠我供养,一日就受制于我,你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所以你动不了我。”

&ep;&ep;“你很清楚这些,才会拿萧衍开刀不是么。”

&ep;&ep;杀戮,无尽的杀戮将我凌迟;他就用这样的叁言两语将我推往无望之境,可我却无能为力。

&ep;&ep;我的确没得选。这是我的选择,却也正中他的下怀。

&ep;&ep;又一股腥甜涌来,我呕在死白的床单上,一滩沉红的血灼伤人眼。罗拾冷眼看了看,似笑非笑地问了句:“怎么又吐血了。”

&ep;&ep;“很生气?觉得我利用了你?想报复我?”

&ep;&ep;我几乎遏制不住地呕吐,血从鼻腔与口腔中渗了出来,我怒目而视,瞪着他,蛮生的张力几乎将我扯碎。

&ep;&ep;“罗拾!!”我死命喘着气,掐住喉咙低吼,“你万劫不复!!!”

&ep;&ep;你万劫不复。

&ep;&ep;两只疯狗撕咬,我尸骨无存。

&ep;&ep;罗拾却笑得越发浓烈,拿起床头的对讲机慢声说了句:“来个人,抢救一下她。”&ep;随即回头,走到我床边,从胸口的小袋里抽出一块手绢,耐心擦去我脸上的血:“你知道这次你最大的失败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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