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蓝大夫已经候着了,衣服还是昨天那身,本来就早生华发,一夜没梳洗更显老态。

昨天秦之涣就没让他走。

姚兰家有世外高人他不敢强留,但是留着蓝大夫那是得心应手。

一夜不见,病情且不说秦老爷的气色好了不少,可见环境对心态的影响也很大。

秦老太爷比昨日精神了几分有好也有不好,一双幽深如古潭的眼眸看得姚兰莫名有几分心虚——曾经的二品大员啊,看出自己的异样了?

查看了患处的恢复情况都附和预期,可惜年纪大了些,就算有灵泉效果加持也没有秦之涣好得快。

同样,这么大年纪,能有好转就是好事。

“姚夫人今年贵庚?”秦老太爷突然问道。

姚兰一怔,道:“十四。”

秦老太爷问道:“还未及笄,为何急着成亲?”

姚兰道:“我也不想,不过前些时候村里来了个道士,说我今年若是不成亲会有血光之灾,我爹心疼我就给我买了个上门女婿。”

此事村里人都知道,她不信秦家人自己查不出来。

与昨天的病恹恹打不相同,今天的秦老太爷就像要将她给看穿一般,又问了几个问题后,突然问道:“姚夫人家中那位到底是流放村出来的,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他的真实身份与目的吗?”

“有一点,但也不很担心。”姚兰觉得这老头子就该躺着,有精神了就充满了试探与打量,搞得她没做坏事也心里发虚。

秦之涣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此刻只想大呼一声:同感。

“有一点?”这样的回答秦老太爷还是第一次听到,以前现在,身边言不由衷的人太多了,以至于听到真话都忍不住多想,“为何不担心,难道你就不怕为全家招来横祸吗?”

“怕,所以有一点。”

秦老太爷眉头紧锁睨着她,想要看穿的意图明显,知道她并未撒谎却更加琢磨不透。

“就一点?”

“就一点。”姚兰真心觉得秦老太爷需要多躺躺,老年人太伤神也不利于病情,“我怕死,也怕祸及全家,不过也没那么担心,其一,我夫君买来的时候不过四两银子,这样的价钱能犯多大的事情?”

秦老太爷噎住了,这般脑回路与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其二,您大概不知道我家以前是什么光景,吃不饱、穿不暖,住的还是危房,自从我相公进门之后,我家犹如神明保佑,事事如意,买了地、盖了房,还有钱置办新衣服。”

“我这人看不长远,能过几年太平安乐日子也就心满意足,就算以后洪水滔天、血雨腥风,至少今天也享受过了。”

秦老太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秦之涣也是调查过姚家的,与她所说并无太大出入。

问题是人都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这么胖的人坐在你面前,你会相信他们家以前吃不饱吗?

别说贫穷的汤家村了,就是南阳县有几个人家闺女能长得这般充实?

“今日祸事未到尚且风平浪静,他日山雨欲来,姚夫人还觉得如此轻松?”秦老太爷觉得自己与一个还为及笄的小女子谈将来很怪异,但却一点不觉得姚兰是个不谙世事的乡下农女。

至少这气度不像。

“谁知道呢?他日是他日的事情,今天有今天要做的事情。”

“其实秦老太爷,我觉得你少想点事情,少操点心对病情更加有好处。”姚兰这话说得格外真心。

“说是未雨绸缪,那是有心机有谋算能够去筹划,你说后悔不后悔的事情是因为人到将来总觉得自己可以有很多选择,却没有选一个更好的,其实不是。”

秦老太爷的眸光始终没有离开,“为何不是?”

“就比如人人都说饮鸩止渴是傻子才做的事情,但对一个要渴死的人他当时想要的就是喝一杯水,若是有,难道他会放着水不去选而去选的毒药吗?”

人生在世,很多事情根本就没得选,所谓的后悔不过是忘记了当时的处境罢了。

“再打个比方,话本子里多少读书人功成名就嫌弃糠糟之妻,觉得与自己身份不合后悔成亲太早而错过了勋贵人家的小姐,但他未功成名的时候就不过是个无名之徒,勋贵家的小姐能看上他吗?”

秦之涣插嘴道:“姚夫人言之有理,若是没有那糟糠之妻为他操持家务侍奉长辈,他就没办法安心念书博取功名,所以才有糟糠之妻不下堂之说。”

“说也不过一说,人心善变,世事无常,夫妻一场,有的能相互携手恩爱一生,有的却反目仇怨一生,更多的其实都在将就,维持着面上的和睦,私底下谁知道后悔不后悔?”

“既然将来是不确定的,我想那么多做什么?今天过好了,明天也有饭吃不就成了?”

“至少我家夫君容颜极好,就算只是在家里摆放几日我也觉得赚了。将来的祸事自然有将来的我来应对。”

秦之涣:“……”

他本来还觉得会有矢志不渝的大道理,结果……姚夫人,你太让人失望了。

秦老太爷:“是老夫唐突了。”

“您曾经是大官,自然想要思虑周全,只是您的病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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