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垂着眼睑,大半身躯隐在黑暗之中,让人看不出神情。

雨歇嫌闷,刚从外头晃荡了一圈回来,此时见状,便止住了脚步,倚在门前,谦虚地摆手。“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如此……”他看着她,目光幽深,“贫僧谢过施主再救之恩。”

雨歇更加谦虚,“何足挂齿何足挂齿……哎?”她顿住,他方才说的……可是“再救之恩”?

……

她曾经确实救过他,也担得起她的再救之恩,不过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她那时还挺傻的,很多道理都没有想明白,方才被法明忽悠了一把,心底正无限纠结自己所做究竟是不是正确无误的事?

心里烦躁,便去了人间,可是到了金山寺之前,却又顿住了脚步,徘徊良久终是折了回去。结果便是无意之中入了那片山林,更是在无意之间遇到了被八步蛇咬伤手臂的玄奘。

她本体带毒,这世间也少有比她更毒的妖怪。八步蛇虽毒,她还不放在眼里。但对肉体凡胎的凡人来说,这却是致命的。

她一边感慨这人命里带煞,运气忒差,什么倒霉遇上什么,活在这世间简直就是单纯为了体验各种死法?一边还是认命地跑去给他吸毒。

他那是已经进入了半昏迷的状态,根本不可能记得这一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不能现身,又怕他会怀疑,便篡改了他的记忆,直接抹去了这一段……

那一段往事对他而言,不该是不存在的?

可他如今说的,是“再救之恩”吧?

这“再”指的究竟是不是她所想的?

……

有些东西可以打破沙锅问到底,有些东西却是不能问的。一问出来就将是滚雪团,疑问越来越多,烦恼也会越滚越大。

雨歇狐疑地盯着他,企图从他脸上找出蛛丝马迹来。他也不避讳,不躲不闪,神色坦然,“对施主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是对贫僧,却远远不止如此。施主大恩,贫僧无以为报。他日若有需要贫僧的地方,贫僧必当万死不辞。”

雨歇默默地想,他说的……其实是“再造之恩”吧?

玄奘这话说得很是郑重,雨歇于是也紧了紧皮子,做出一番端庄的模样,继续谦虚。“玄奘你太见外了,你也帮过我不少,我如今所做不过是知恩图报,你不用谢我。”

玄奘沉吟“施主所言甚是,贫僧懂了。”

雨歇有一瞬间的呆滞。

懂了?懂什么了?为什么她不是很懂?难道说是……

雨歇华丽丽囧住了。

啊喂,不带这样的!她只是谦虚的说法而已啊!谦虚谦虚!谦虚懂不懂啊!你怎么就当真了呢?

雨歇泪奔而去。

玄奘的身体毕竟已经打好了底子,筑基很是成功,这点伤还不至于怎么折腾到他。自他醒后,那伤口愈合的也是相当好。不过五日,他便已经恢复如初。

这就是传说中打不死的小强精神大强体质啊!

雨歇满意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溜打转,各种喟叹。

不过哪怕是不会死,受伤这种事情确实是让人防不胜防的。虽然这次只是一个意外,但是雨歇心里却响起了警铃。玄奘他……毕竟还是太弱了。

一个意外尚可,如果是一堆意外纷至沓来?

那可就有够伤脑筋的。

她也不能整天跟着他,更不可能限制他的行动自由。如此一来,确实很是让人心烦呢。

夜里入睡之际,雨歇翻身下了藤床,径自走向玄奘的床前,拉开自己的衣襟。“我决定了……”

玄奘呼吸微微一窒。“何事?”

雨歇利落地从胸前拉出那串颗颗圆润的星月菩提子,解下来放在手心里,默念咒语,星月菩提子金光一动,分成了一模一样的两串。她将其中一串递给他,又反手将另一串挂回脖颈之间。“你戴着它吧,它能护你安危。你日后若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我也能够感知到。”

玄奘沉默片刻,将佛珠递还给她。“施主的好意,贫僧心领了。只是这金蝉子乃是上古神物,实属不可多得。施主如今相赠,贫僧怕是受之有愧。”

雨歇推拒,不肯收:“你拿着吧,反正这星月本来就是你……”突然睁大眼睛,回味过来,咋舌不已:“你方才说的什么?这不是星月菩提子么?怎么会是……会是……”她讷讷说不出话来。

玄奘看她一眼,“它是星月菩提子,亦是金蝉子。万种佛珠,无出其右者。此物并非凡品,世间之大,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串。戴着大有裨益,施主还是好生收着吧。”

原来……

她恍惚了一瞬,表情恼怒,直接将那半串菩提子扔给他,压抑了许久的脾气终于上来了,怒道:“我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反正它现在已经是你的了,你爱要不要,不要就扔了好了!我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