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草芯编织成的床帐微微的飘动。

&ep;&ep;灰色影子半身鑽进床帐之内,白中带灰的双手握住风永蔚的手腕,小心翼翼的将黄褐色的袖子拉开。

&ep;&ep;在动作轻微之间,紫色幽光流盪在那五官模糊的鼻唇前方。

&ep;&ep;傍晚时分,风永蔚在石屋搬运着尚未切割磨平的石块,弄得双手满是割痕。而他自己认为仅仅只是表皮划伤,因之不甚在乎,也没上药就回茅屋休息了。

&ep;&ep;除他之外,所有族中青年的心思都放在游艺旅人身上。雷心又在跟他呕气,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到他有伤。

&ep;&ep;然而此时,如此灰濛濛的脸庞唯有一双眼睛特别清楚,正在检视着风永蔚手上每一道伤痕。

&ep;&ep;苍白的指尖透出缕缕摇曳冷雾,附着在红色伤痕之上,伤口周围的轻微肿胀因此抚平,伤口上的色泽也浅淡了些。

&ep;&ep;专注凝视的那双眼睛总算有了笑意。

&ep;&ep;和白日不同,因为没有烈阳的灼烧,所以知璃的眼睛不再朦胧无神。她不像月族,在夜间有远视的能力,长期处在灰暗当中,让她的视力受到相当大的极限。但在近处视物,她能一如常人在白日所见,这是因为她体内的能量全部都聚集在瞳孔。

&ep;&ep;在双眼仍有办法力持清晰之时,知璃兀自静赏着风永蔚不被惊扰的睡脸。她即将被幽林之灵一点一滴掬取而去的能量,此刻却半丝半缕的用来作为心冷身灭之前的眷顾。

&ep;&ep;沉酣在梦中的风永蔚或许不会知道,守在床侧的身影,到最后会连他的存在,都无法用眼睛去看见。

&ep;&ep;不只是风永蔚再也见不到她,她也见不到风永蔚了。

&ep;&ep;突然之间,风永蔚紧闔的眼睫打开,漆黑的瞳孔,一如日间的清澈明亮。右手屈指,强而有力的扣住知璃单薄的肩膀。那手,是第一道抓住她的力量。

&ep;&ep;知璃因惊吓而震颤的身子,被风永蔚掌心里的温暖给稳定下来了,但馀悸与难为情却写在她的眼中。

&ep;&ep;「神灵之手不应该如此窥伺男子。今夜,你为何擅入我的房中?」风永蔚的注视,是第二道紧紧抓住知璃的力量。

&ep;&ep;知璃眨了眨眼,过去她所受到的训斥,又轰隆轰隆的回盪在她的脑海,让她内心的罪恶感像一次又一次叠上了沉重的磐石。

&ep;&ep;她总是被无形的压迫着,摆脱不掉。

&ep;&ep;知璃的脸庞又开始浮现一层薄雾,双眼也渐渐濛白。

&ep;&ep;风永蔚坐直身子,还顺手将知璃拉到自己身边,让她坐下。

&ep;&ep;「你要知道,我的耳朵不在你的心里面,你想甚么,我听不到。但是你的嘴可以在我的耳边,你跟我说的话,我听得到。现在不是你一个人孤守在那片幽林里,而是在我身边坐着。你想到甚么,可以说出来。」

&ep;&ep;犹如明亮的月光照进幽暗的深林,风永蔚双眼的缓缓逼近,让知璃有着暂时摆脱黑暗的感觉。

&ep;&ep;「今夜我本不应该来这里。」知璃哽咽。

&ep;&ep;濛白的冷雾散去,知璃悲愴的将脸贴向风永蔚的肩膀,一颗颗泪珠附着在风永蔚的长发上。「神灵之手从女巫开始就不会有男人喜欢,只有最糟、最不得男人疼的女巫才会去当神灵之手。所以一开始我就应该死心认命的……。」

&ep;&ep;「神灵之手的戒律不是这样的。」风永蔚对蜃族的风俗知之甚详,「那是神圣的奉献,无关乎其他人对你的感情。从你们一决定要捨身黑暗,被赋予天命的那一刻,任何人都不被允许喜欢你。你是被禁绝的,并非不被钟爱。」

&ep;&ep;纵使风永蔚这么说,知璃依然难以遏止的啜泣。

&ep;&ep;是吗?她曾经被钟爱过吗?她还有机会得到某个人的钟爱吗?风永蔚的劝慰无意中勾起了知璃过去被重种摧残的回忆。

&ep;&ep;「真的不是没有人喜欢我吗?」知璃轻声说着,「我十三岁的时候,隔着一条小溪,有另外一个部落,那里有个大我两岁的蜃族男孩,会天天涉过小溪,看着正在溪畔草蓆上静坐的我们。十几个少女,他却只呼喊我的名字。」

&ep;&ep;风永蔚的手掌一次又一次的轻轻从知璃的发上滑过,「那个男孩一定是喜欢你的。」

&ep;&ep;「可是……我师姐一直跟我说,那个男孩不会喜欢我,他会喊我是因为他最不喜欢我。我是不会有人喜欢的,因为我註定一生孤绝。」

&ep;&ep;知璃缓缓描述那些心灵被摧残的过程。

&ep;&ep;「只要我和师姊一起走出部落外,她总是不准我对男孩子笑,甚至在我被人注意的时候,就急着把我赶回部落。她让我不敢有任何憧憬,也自然而然地去避开所有的男孩,不仅视感情为畏途,更认定不会有任何一个男孩会想要跟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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