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第二天早上八点,林凤梧敲了小舞的房门好几下。见她迟迟不应,便动作很轻地打开了房门。定睛一看,果然还在睡梦中。

&ep;&ep;“小舞,起床啦。”林凤梧在床边坐下,左一下右一下地拍打小舞的脸试图唤醒她。

&ep;&ep;“知道了,再十分钟。”小舞睡眼惺忪地看了看他后,又背过身去闭上眼睛。

&ep;&ep;“八点半我在餐厅等你,如果那时还不起,哥哥可是要训斥你的。”

&ep;&ep;小舞知道林凤梧是在佯装生气,像是听惯了他的气话,不再理睬他,沉沉地睡去了。

&ep;&ep;林凤梧将她散落在脸上的头发轻轻地拨到耳后,依依不舍地看着贪睡的小舞,脑子里影影绰绰地浮现她小时候的模样来。

&ep;&ep;仔细想来,她与小时候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只是脱去了稚嫩,却添了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愁容。

&ep;&ep;小舞出事前,他不曾想象过她长大后的样子。总觉得自己陪伴在她身边,有机会参与她成长的全程,左右也不会长成他不熟悉的样子来。

&ep;&ep;小舞出事后,他发现原本不言而喻的事情迅速地滑向不可控的方向。如果有人告知他,他眼中天真烂漫的妹妹会有如今这样安之若素的神态,这个人是千方百计都无法取信于他的。

&ep;&ep;但再怎么不愿意相信,10年前的惨事给这个本就人丁衰微的家所带来的毁灭性打击都是无从抵赖的。

&ep;&ep;他作为这场事件的唯一牵连者,花了10年来消弭它的不良影响。但却没料到影响是如此深远,它不知不觉间渗透进了小舞的内心最深处,早已水乳交融,难以根除。

&ep;&ep;大抵人总是这样的,在拥有时不会去设想未来,在失去时便期待“假如”。

&ep;&ep;居安思危的道理大家想必都是懂得一些的,但付诸实践却是千难万难的。这时,“假如”应运而生,它在带来希望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裹挟着悔恨。大多数人就这样在两种状态中切换着,委实说不清是快乐多一些,还是痛楚多一些。

&ep;&ep;但在林凤梧这里,显然痛苦占了上乘。他虽总劝说小舞忘记那些遥远的记忆,但他却强迫自己一刻都不要忘怀。他若是忘记,岂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宽恕呢?

&ep;&ep;宽恕未能赴约的自己,宽恕痛下狠手的歹人。那两个屠夫毫不留情地杀死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却给自己留下了一个枯萎的傀儡。

&ep;&ep;他们要了小舞的一只腿,自己理应让他们用自己的下半辈子来百倍千倍地偿还。事实上,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ep;&ep;他面色深沉地注视自己摊开的手掌,斑驳的纹路上曾经沾满淋漓的鲜血,被染上胜于红枫的颜色。他是那样地了解小舞,知道她不会原谅自己谦恭仁厚的哥哥变成一个连他自己都深恶痛绝的“刽子手”,所以一直讳莫如深。

&ep;&ep;在他违背小舞的意愿惩罚过那两个恶贯满盈的人渣后,他屡次三番地梦到小舞在梦里质问自己。

&ep;&ep;睡梦里的她不再古井无波,发了好一顿脾气,倒与小时候蛮横无理的的样子重迭了几分。他眼神贪恋地看着她,虽说她凶神恶煞地作出一副要与他决裂的样子来,但他心里却泛起一丝愉快来,庆幸自己又见到了小时候那样生动活泼的她,恍惚间认为一切都没有变,一时分不清这是噩梦还是美梦。

&ep;&ep;他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她不再同往常一样顺从,而是面带厌恶地躲了过去。原本娇俏的眼睛竟全然都是愤恨,便恐惧地往后退边大声叫嚷着他是“杀人犯”。

&ep;&ep;他任凭自己的手悬在半空中,只是自嘲地笑笑,不作一句辩解,一向仁义有礼的他就这样坐实了罪名。如果他不是看见她即将后退掉入悬崖的话,他仍会沉浸在爱与恨的交织中。他大惊失色地快速跑过去,但还是没能抓住小舞,只得看着她跌入深不见底的谷底。

&ep;&ep;他满头大汗地从梦中惊醒,顾不上穿鞋,慌慌张张地下楼去。因为心绪不稳,竟左脚绊了右脚,莽莽撞撞地从二楼跌了下去,摔得衣带都被解开了,袖口撕了一道大口子,额头也因为磕碰流出血来,落得一副狼狈样。

&ep;&ep;顾不上查看自己的伤势,林凤梧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进了小舞房间后,虽看见她熟睡着,但仍上手地探了探她的鼻息。直到感受到她的气息,才稍稍放下心来,亲了亲她后,松了口气离开了。

&ep;&ep;就在这一刻,困扰了他多日的谜题有了答案,他豁然开朗了起来。他明白自己并不是不能承载小舞的怨恨,而是不能接受她因此而离开自己。

&ep;&ep;他暗自下决心必须将此事彻底地隐瞒下去,让它永远不见天日。如果有人不识趣地试图揭开这段尘封的往事,自己只得狠毒些,再狠毒些。

&ep;&ep;任何人只要想要打破自己与小舞的平静生活,都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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