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她对青年所知甚少,连名字也想不起,只知道韩丞相的小儿子,打小便是人尽皆知的病秧子,据传他在母胎中先天不足,出生后请遍名医,也无力回天。

&ep;&ep;冬夜的寒风刺骨,瑟瑟吹来,扬起裙裾,她半是抚慰,半是试探:“你……不要难过,若找不到人说话,与我说也一样。我言而有信,定不会往外透露半句。”

&ep;&ep;少年望着她煞有其事的模样,乐不可支:“哈哈哈哈……”

&ep;&ep;“你笑什么?”她分明很认真,究竟哪里好笑了?

&ep;&ep;还想再说什么,远处传来燕怀瑾唤她名字的声音,裴筠庭朝廊下的人行过一礼,道:“我该回了,世子也莫要再吹风,当心着凉,有缘再会。”

&ep;&ep;“好,你去吧。”

&ep;&ep;他收回视线,方才裙角翩翩的地方仿佛从未有人来过,而他自始至终都是孤身一人。

&ep;&ep;“镇安侯府……裴筠庭啊。”

&ep;&ep;第二十章承乾殿辞岁(下)

&ep;&ep;酒过三巡,银烛将残,玳筵初散。

&ep;&ep;承乾殿内的屋檐下,有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紧挨,凑着头不知在捣鼓什么。

&ep;&ep;“写这里!笨手笨脚的……你这狗爬的字真是半点不改。”

&ep;&ep;“你管这叫狗爬?”

&ep;&ep;“别废话了,再晚一些,过了时辰,下起雪来就不好放了。”

&ep;&ep;“知道了知道了,不过放个灯,哪里来这么多讲究。”

&ep;&ep;只见燕怀瑾双手虚扶着孔明灯,暖光将他眉眼间的冷冽尽数化开,他指尖还沾着点墨迹,催促道:“好了没,我放手咯?”

&ep;&ep;裴筠庭点好火,直起身来,拍拍手:“行了,放吧。”

&ep;&ep;二人并肩而立,目送孔明灯缓缓升空。

&ep;&ep;燕怀瑾忽然想起前两年,也是如现下这般,他们一起坐在承乾殿檐下,裹着毯子辞岁。

&ep;&ep;他鼻息间萦绕的满是裴筠庭那若有似无的香味,一转头,一低眉,便能清楚瞧见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ep;&ep;四目相对,那双眸子亮得惊人,他敛起眉目,沉声问道:“仍记有年辞岁,你同我说想要走南闯北,游历人间。我一直好奇,你为何突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ep;&ep;经他一提,裴筠庭也忆起旧事。

&ep;&ep;彼时她将慈庵的游记翻来覆去看了好几回,心生向往,萌生出想要走南闯北,踏遍大齐江水山河,看尽世间繁华的愿望。

&ep;&ep;天高地迥,宇宙无穷,何必拘于一格,循规蹈矩。

&ep;&ep;所以才会许了那样的愿望,才会有后来两人都铭记于心的小约定。

&ep;&ep;一番解释后,燕怀瑾借洁白如玉的月色,凝望她的侧颜,声音不自觉压低,其间分明带了刻意的蛊惑:“那你今年的愿望是什么?”

&ep;&ep;裴筠庭抬头,风萧萧瑟瑟,毫不客气地灌进衣中。她抬手将鬓边碎发勾到耳后:“愿四时皆安,亲人朋友,岁岁常相见。”

&ep;&ep;接着她转头:“你呢?”

&ep;&ep;燕怀瑾未置一词,半倚阑干,仰望星空穹顶,许久才道:“我本想着,若你的愿望多一些,便由我替你许。”他偏头,四目相对,“我的愿望,自己可以实现。”

&ep;&ep;一簇烟花冉冉升起,点缀了黑暗的长夜。

&ep;&ep;烟花颜色几经变幻,映出裴筠庭的片刻呆滞,却掩盖不了自心底涌出的悸动。

&ep;&ep;孔明灯散发着暖黄光晕,悠悠飞向夜空,直至与星屑融为一体。

&ep;&ep;雪花纷纷扬扬落入她额前碎发间,裴筠庭心跳如烟火初绽般剧烈,半晌,她在这片喧嚣中莞尔一笑:“燕怀瑾,新年快乐。”

&ep;&ep;……

&ep;&ep;马车悠悠自宫门驶出。

&ep;&ep;裴筠庭被燕怀瑾带走后,便仅剩裴瑶笙与林舒虞共乘一车,赶回镇安侯府同亲人守岁。

&ep;&ep;这个时辰,正值各家欢聚一堂,辞旧迎新,故道上空无一人,唯有一串整齐清脆踢踏的蹄声不绝于耳。

&ep;&ep;母女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忽闻车壁外传来一阵车马的疾驰声,由远及近,最后缓缓停在她们的车辇旁。

&ep;&ep;车壁被人轻轻叩响,林舒虞倏然睁开眼,眼神打趣地看着裴瑶笙。

&ep;&ep;什么都没说,又好似什么话都说了。

&ep;&ep;裴瑶笙的脸火辣辣的发烫。

&ep;&ep;显然,她们都已猜到车壁外头的来者是谁。

&ep;&ep;掀开帘子,她没有直视那人的灼灼目光,只一味盯着他的皂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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