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我才没那个闲工夫心疼这胖墩,男孩子冻点算什么,不让他吃点苦和他老子一样是个不中用的,我日后还有什么指望?”谢心柳冷哼道。

&ep;&ep;谢安眼风四下一扫,见没有陌生面孔,方放下些许心来,低声斥道:“三番两次告诉你不要仗着陛下宠爱就口无遮拦,这两年里内外朝没少参你善妒失德。”

&ep;&ep;“哼!”谢心柳纤腰一拧,径自往梨木椅上一坐,“怕他们说去!国事政事管管也罢,眼珠子没事尽往皇帝后宫里放,说到底我是陛下的嫔妾,轮得到他们议论?哪天非得挖了他们一双眼招子出来才晓得厉害!”

&ep;&ep;她的脾气谢安早已摸得透彻,刀子嘴豆腐心,天天要挖这个眼珠子打断那个腿,也没见着谁缺胳膊少腿。这种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过就算。说来也怪,今上偏偏好她这一口,一物降一物罢……

&ep;&ep;谢心柳编排着言官们编排过了瘾,问向与小皇子逗趣的谢安:“今日怎的来得这样早?”她记得谢安才从西北视察兵务回来,以当今圣上对她的倚重,此刻应在延英殿设宴给她接风洗尘。

&ep;&ep;“陛下身体不适,提前退朝了。”谢安头也没抬。

&ep;&ep;谢心柳冷冷一笑:“身体不适?我看是被李氏迷得神魂颠倒,哪还有心思在朝堂上!”

&ep;&ep;谢心柳口中的李氏是安国公李骏的女儿成平郡主,年方十九,小名皎皎,生得也是皎皎之姿。年前安国公进京,她一同跟来散心,孰料在宫中偶尔与天子相遇,被一眼相中。若是个寻常女郎,家世得当,召入后宫来也罢了。

&ep;&ep;可这个皎皎是个寡妇,她的夫君前不久在与西戎的战事中战死沙场,这要把她纳入后宫里,得寒了多少边关将士的心啊。

&ep;&ep;谢安的心尤其寒哪,那时候她正在西北大营里和恒峦虚以委蛇,这要是被这位赫赫有名的大将军知道他表弟尸骨未寒,皇帝老子就抢了他遗孀,这不得立时砍了她这代天巡狩的兵部尚书泄气吗!!

&ep;&ep;太不厚道了!从西北死里逃生回来,谢安一口茶没喝,执笔如飞刷刷写了封匿名姓检举安国公侄子,淮洲州牧李道韩中饱私囊、私征杂税的恶行,附上若干证据后暗搓搓地叫十五偷偷送入御史台。

&ep;&ep;这不今早,陛下就是被御史台主给吵得头疼,提前躲进了宫里。

&ep;&ep;哼!就算不能绊倒李骏那个老王八,好歹也能给皇帝和他添添堵!

&ep;&ep;“安国公好容易生了这么个玲珑剔透的女儿,想着嫁进恒家生下一男半女继承兵权,这兵权没到手,女儿守了寡,能不急吗?”谢安淡淡道,捏碎了块饼喂到李颀嘴中,“王氏当大,陛下扶持我们谢家与之抗衡,独独漏了陇西李氏,再落魄去安国公恐怕无颜面对李家的先祖先烈们了。”

&ep;&ep;谢心柳这回功夫反倒不气了:“谁让他陇西李氏出了一个大名鼎鼎的邵阳君呢?”

&ep;&ep;邵阳君……

&ep;&ep;那日场景犹在眼前——

&ep;&ep;“你想找个什么样的郎主?”

&ep;&ep;照着你相反面来的就好!这是谢安想说没敢说的。

&ep;&ep;而当她有底气敢说时,他二人已分别了四年。四年间,似乎总是阴差阳错,他二人再没有见过面。

&ep;&ep;顿了一顿,谢安继续若无其事地问了一会李颀的功课,便起身与他娘儿两告辞。

&ep;&ep;“你这两年官做得越大,来我这也越少了。”谢心柳叹气,活脱脱一个深宫怨妇的模样。

&ep;&ep;谢安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啧啧道:“幸好我是个女官,换做旁人,非得要告我一个*后宫之罪了。”

&ep;&ep;谢心柳岂不知她是在避嫌,后宫自顾不得干政,谢安虽是女子但外朝后宫来往过密,总归是要落人口舌。

&ep;&ep;“别私情不私情的,叔父托人求我好几回了,让我同陛下提一提给你找个相配的郎主。”谢心柳老调重弹,“我看沈家那嫡子对你一片赤诚之心,至今未娶,纵然当初他有对不住你的地方,摆了这么多年的谱也够了。”

&ep;&ep;现在的谢安今非昔比,再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谢家几个宗亲太爷死的死,老的老,小辈里就属她最有出息。即便想逼婚,他们也不能再如当年强行安排,只能通过与谢安关系不错的谢心柳给她敲敲边鼓。

&ep;&ep;提到沈仪光,谢安一脸误吞了苍蝇的模样,赶紧撩袍走人。孰料李颀泪汪汪地搂着她胳膊不放:“姨姨别走~”

&ep;&ep;谢心柳失笑,不再提谢安的婚事,戳着她儿子的脑门道:“这孩子真是与你投缘,我看不如明日让陛下指你做他的老师罢了,别人放心,而族中子弟也没见几个有你学问好的。”

&ep;&ep;谢安稍一沉吟:“此事,再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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