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任三爷的眼神暗得紧,脸色白得渗人。

&ep;&ep;他的唇动了动,单看唇型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有点像“争”或是……

&ep;&ep;我那时候只觉得莫名其妙,现下回想起来——

&ep;&ep;你说,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王筝一年到头生龙活虎到处蹂躏下属,突然说头痛不来;任三爷销声匿迹三年,突然在大庭广众露脸。

&ep;&ep;再说,王筝前两年没怎么请假,要真告假也是消失个大半个月不见人影。这一年却没什么动静,几乎要创下全勤记录。

&ep;&ep;敢情这两口子是闹了别扭。

&ep;&ep;只可惜,那时候我还渗不透他们之间的事,平白多了些要不得念想,后来那脸丢得是全亚洲没有人不知道。

&ep;&ep;我见过不少人发酒疯,却没想到三叔真醉起来,有点儿缠人。就连进休息室,手也紧扣着不放,我轻轻一挣,他就抬眼,我立马泻了气。

&ep;&ep;好在徐医生赶了过来。

&ep;&ep;那会儿,徐医生已经上了年纪,另外带了两个人。我还记得,他一进来就冲我颔首,然后语带轻责地对任三爷说:……三爷,您这不是为难我么,刚动了手术,您还得好好养着,也用不着急成这样。

&ep;&ep;他让人拿了计压器,任三爷不太配合。即便半卧在躺椅上,双手几乎覆上我的手臂,

&ep;&ep;徐医生看了看我,轻叹一声,又说了一句——三爷,您还真醉了,这人……也瞧不大清楚了。

&ep;&ep;我的手突然一疼,只好叫了一声“三叔”。

&ep;&ep;他一怔。

&ep;&ep;好半晌,才惊醒似地放开,还来不及看清他的神色,就已经别过头,手覆着唇,颤得厉害,发出一声低吟。

&ep;&ep;我揉着发疼的手肘,那时候只觉得他的脾气又比早前怪上三分,现在想想——

&ep;&ep;他兴许把我当成了王筝。

&ep;&ep;俄而,徐医生很是礼貌地把我请了出去,看着我的眼神挺奇怪。一边的护士替他给了我一张名片,上头写着“徐长生”。

&ep;&ep;过些时候,再见到任三爷,他的气色已经大好,依旧是略微淡漠的眼神,嘴角扬起的瞬间,仍旧能听见周遭发出低不可闻的叹息。

&ep;&ep;再后来,任三爷不用轮椅代步,只需要稍微倚着杖子。那抹眼神,仿佛是永远站在最高处,带着一点怜悯,一点不屑,俯瞰众人。

&ep;&ep;若说出事前的任三爷还能算温文柔和,那么过了这几个年头,里里外外只要有些眼界的,大概不会不知道在业界内,能称得上“狠”字的,任三爷要是不认,估计谁也没能配得上。

&ep;&ep;第十三回(下)

&ep;&ep;重生之沉云夺日第十三回(下)

&ep;&ep;其实,在我爸出事前,我从没见过任三爷这个人。

&ep;&ep;不过我倒还记得,小时候任老太却时常提起“三儿”,有时候是在饭桌上,有时候是在叔叔伯伯们来拜访时,最常听到任老太说到三儿,还是和我爸闹口角的那一会儿。

&ep;&ep;其实我也记得不大清楚,但是我却明白,我爸和任老太关系还挺紧张,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妈的缘故。

&ep;&ep;吵得最厉害的那一次,任老太气得把桌案上的文房四宝都往地上扫,那声音大得整个宅子都听得到。

&ep;&ep;——好啊!你们没有一个能省心——!我这个老太婆管不了了!管不了了!

&ep;&ep;我妈和我在房里,那时候她坐在我旁边,长长的卷发掩了侧脸。我在摊开的画纸上涂涂彩彩,我也忘了我那时候画的是什么,我妈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乖,拿去给爸爸和奶奶看看。

&ep;&ep;我妈的声音很甜,软软的,轻轻的。有种微风拂过的感觉。

&ep;&ep;门没有掩上,等我悄悄走近的时候,任老太已经靠在沙发上,肩膀一抖一抖,像是在哭一样。房里乱七八糟的,我爸背对着我站着,好一会儿,上去要扶她老人家,任老太发狠似地甩开,头抬了起来,手颤颤指着我爸。

&ep;&ep;——你给我滚!我这就把三儿叫回来!你们一个两个……一个两个!我让三儿回来,让他看看你们怎么欺负我这个妈,让他回来给我这个老太婆送终!

&ep;&ep;我不记得我爸是什么模样了,只知道他看过去很为难。记忆中,任老太一说到三儿,我爸的脸色就不太好。

&ep;&ep;我妈小声地和我说,那是因为三儿会抢爸爸的东西。

&ep;&ep;我爸不知道说了什么,任老太突然从沙发上咻地站了起来,狠狠往我爸脸上掴了一个耳光。我吓了一跳,手中的画纸连着蜡笔一起掉在地上。

&ep;&ep;任老太和我爸都瞧了过来。

&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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