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的树林,两边低矮的灌木不时掠过。

&ep;&ep;听马蹄声,四周并无其他人马,只有这一辆马车。

&ep;&ep;薛妙原以为叱力阿绰费了好大一番工夫,不惜暴露埋在平阳侯府并未被发觉的细作,将她绑来,是想借她威胁楚烜,还曾想他带着她,恐怕在第一个关隘就会被拦下来。

&ep;&ep;目下看来并非如此,或者说,他打得不止是拿她威胁楚烜的主意。

&ep;&ep;她被掳走的消息一旦传回去,留守庄子的人定会立刻将消息传给常旭。常旭要寻她,需得人手,而叱力阿绰的人只需刻意误导他,又或是兵分几路,布下疑云,引得常旭不得不派出多路人马去追寻。

&ep;&ep;如此一来,人力分散,搜寻追踪叱力阿绰的人马就会少许多。

&ep;&ep;这一步后,叱力阿绰只需再放出消息,让常旭他们知道掳走她的乃是西胡的人,关隘那边定会着意留神相关的人,而此时实则并未带她一起往西胡去的叱力阿绰便可借机乔装打扮蒙混过关。

&ep;&ep;她这一路人手若是没有被楚烜的人发觉,叱力阿绰自可以在边境与之汇合,再拿她威胁楚烜,即便是被追上了,叱力阿绰也已平安无事过了关隘。

&ep;&ep;这一步棋,真是怎么下都不亏。

&ep;&ep;既然猜出叱力阿绰的算计,薛妙怎么也不会坐而任之。

&ep;&ep;她透过车帘瞄了眼坐在车辕上驾车的两人的身形和位置,心里有了大半的把握。

&ep;&ep;悄无声息地凑到车门前,将身形隐在帘后,薛妙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心中数了三个数,坐稳身子,用力踢出去,蹬在车辕上左边的人背后。

&ep;&ep;她看过了,此人手里未拉缰绳,就先从他下手。

&ep;&ep;薛妙从未如此庆幸过自己有这一身蛮力,那两人本就聊得起兴,浑身松懈毫不设防,再叫薛妙这么用尽全力地一蹬,连一声呼号都没听到就被踹得掉下了马车,一瞬被甩开数丈。

&ep;&ep;右侧的人将将反应过来,大惊失色地扭过身,直面上薛妙第二脚。

&ep;&ep;这人手里拉着缰绳,此时虽掉下马车,却死死拉着手里的缰绳不放,马匹被勒得吃痛,又无人牵引方向,一时之间一下左一下右横冲直撞起来。

&ep;&ep;薛妙收回被扯掉一只绣鞋的腿,顾不上想些什么,飞快掀开车帘坐在车辕上。

&ep;&ep;缰绳是用牛皮制成,薛妙自认扯不断,眼看着那人就要顺着缰绳借力再爬回来。

&ep;&ep;薛妙心思急转间拔下头顶的金簪,扒着车框探出身子,狠狠朝他牢牢抓着缰绳的手刺去。

&ep;&ep;一下,两下,三下。

&ep;&ep;薛妙咬着牙,次次用尽力气,终于,那人再握不住缰绳,松手被甩远。

&ep;&ep;薛妙背后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坐在疾驰的马车上,夜风迎面而来,竟让她在这仲夏的夜里打了个哆嗦。

&ep;&ep;好在马车现在到了她手里。

&ep;&ep;薛妙重重松了口气,坐回去,正要牵起血迹斑斑的缰绳试着赶马车,一回头却发现前面好大一块凸起的石头,而身前马匹因着受惊,此刻毫不避让,速度极快地直直朝着那石头而去。

&ep;&ep;薛妙从未赶过马车,此刻只能依着些许印象,急扯缰绳。

&ep;&ep;然而马匹受惊之下,已不会听从赶车的人的指挥,薛妙握着缰绳一扯再扯,却没有任何用。

&ep;&ep;眼见着就要撞上那块大石,车仰马翻。

&ep;&ep;薛妙心头猛跳,闭上眼正要不管不顾地跳下马车,忽听一阵哒哒马蹄声自身后而来,几乎实在一息之间就逼到了马车旁,与马车并驾齐驱。

&ep;&ep;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

&ep;&ep;“坐好。”

&ep;&ep;这道声音响起的同时,薛妙只觉腰上伸来一只手臂,将她紧紧抱住,随即身上一轻。

&ep;&ep;下一瞬,她已坐在了马上,一人身前。

&ep;&ep;受惊的马匹拖着马车疾驰着冲向大石,“哐”的一声,车厢应声而碎,在这夜色里格外地响。

&ep;&ep;可见人若是还坐在马车上,定会被拖着连带着撞上大石,此时还有没有命都需得另说。

&ep;&ep;薛妙松了一口气,靠上身后人的胸膛。

&ep;&ep;被熟悉的气息包围,薛妙几乎瞬时鼻头一酸。

&ep;&ep;她想问他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会这么快就追来,身子可觉得还好?

&ep;&ep;然而张了张嘴,却是喉头微堵,一句话说不出来,只缩着身子又往楚烜怀里靠了靠,仿佛与他靠得再近些才能彻底安心。

&ep;&ep;短短半盏茶不到的时间,她经历了许多,这会儿松懈下来,才发觉身上抖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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