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路世安多么希望那块儿玻璃能再深一寸。

&ep;&ep;于锦芒当场过世。

&ep;&ep;破碎的玻璃深深扎入她的太阳穴。

&ep;&ep;路世安希望她能够走得没有痛苦,他残忍地希望那块玻璃能够令她瞬间脑死亡,希望她……

&ep;&ep;小于最怕痛了。

&ep;&ep;那辆开豪车的公子同样过世,酒驾+无证驾驶——那个人刚成年,偷了哥哥的驾照出来“玩”。

&ep;&ep;他的父亲和兄长一直来探望路世安,逝者已逝,他们在想办法“弥补”……没什么好弥补的,路世安拒绝了一次又一次,他躺在床上,麻木地看着天花板。

&ep;&ep;没有任何情绪。

&ep;&ep;路世安的胸口感觉不到任何痛苦。

&ep;&ep;难过,悲恸,绝望……

&ep;&ep;他没有任何情绪。

&ep;&ep;平静得像自己是一个身外之人。

&ep;&ep;路世安惊讶自己并不难过,他自嘲地想,或许自己的确是一个凉薄之人,或许的的确确只是个变态。或许小于说得一点儿也没错,他没有心,不适合去爱,也不适合被爱……

&ep;&ep;脑袋裹满纱布的路世安看镜子,安静地听医生讲注意事项。

&ep;&ep;他没有流一滴眼泪。

&ep;&ep;关于于锦芒的身后事,路世安没有任何资格参与。

&ep;&ep;他只是不被父母看好的一个“男朋友”,更是间接导致这场车祸的凶手。

&ep;&ep;他也没有得到一点儿去看于锦芒“遗物”的允许,只有车中、于锦芒紧紧握着的那个布袋。

&ep;&ep;里面只有一个破损的cd,是流行歌手的,断成两半,早就放不出。

&ep;&ep;庄素梅木着一张脸,说他是凶手,拒绝路世安去看于锦芒的遗体,崩溃到只要路世安接近就开始大哭、尖叫……

&ep;&ep;于家宁同样。

&ep;&ep;于家宁只望路世安一眼,便厌恶地转过头。

&ep;&ep;于某龙已经念大学了,他召集了几个朋友要打路世安,又被拦下……

&ep;&ep;鸡飞狗跳。

&ep;&ep;路世安最终也没有看到于锦芒一眼。

&ep;&ep;现如今都呼吁要火葬,她那样怕黑、怕狭窄空间的人,最后也只能睡在小小的黑色木头盒子里,被葬在姥姥身旁。

&ep;&ep;按他们那边的风俗来讲,未嫁人就过世的女儿其实不应当葬入自家的祖宗坟地……但庄素梅拿一瓶白酒,砸向自己的头,砸得头破血流。

&ep;&ep;庄素梅红着眼睛叫:“我的女儿,怎么就不能葬在自己家人旁边了?”

&ep;&ep;这些事情,都是路世安陆陆续续听人讲起的。

&ep;&ep;他这一病,就是两个月。

&ep;&ep;两个月,公司里已经安排了其他人接手他的工作,那意思很明显。再培养一个接班人,然后渐渐换掉他、蚕食他的成果……

&ep;&ep;路世安花了半年的时间修养,调整好身体。

&ep;&ep;又花了半年的时间,不动声色地将那个“预定接班人”调任去其他地方;

&ep;&ep;再过一年,他带着一手培育的整个团队出走,接受投资者的注资……

&ep;&ep;这三年。

&ep;&ep;路世安只去看过于锦芒一次。

&ep;&ep;他始终感觉于锦芒还没有死。

&ep;&ep;她只是同自己分手,然后继续她开心的人生。她只是不爱他了,只是不愿意再见到他。

&ep;&ep;乡下的坟墓,少有人日日清扫,长满了小野草,不高,细细碎碎的,稀稀疏疏开着一点点低矮的小花花。

&ep;&ep;路世安也不知该带些什么东西看她。

&ep;&ep;他经常在吃饭或者外出时,瞧见东西,想,啊,小芒果喜欢吃这个。

&ep;&ep;如果她还在,一定会缠着他问可不可以点一个尝尝;

&ep;&ep;如果她还在,一定会开开心心地说这个真好吃;

&ep;&ep;如果她还在,一定会指着玻璃橱窗说好喜欢这件衣服……

&ep;&ep;但于锦芒死了。

&ep;&ep;路世安没有为此流一滴泪。

&ep;&ep;他只是麻木地想,然后机械地生活。

&ep;&ep;路世安也没有再谈过恋爱,有段时期,甚至吃住都在公司,就在简陋的、不到16平米的办公室里搭一个简易行军床,机器嗡嗡作响,热气扑面,他在噪音中想到于锦芒,想到炎热夏天他们分喝同一瓶冰可乐。

&ep;&ep;办公室越换越大,越来越干净,路世安的人生也越来越割裂。他的人生意义似乎只剩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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