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目光在哪里似曾见过。

&ep;&ep;是谁,是在何处,却想不起。

&ep;&ep;此刻眼前人,又变回来了雪中携手的那人,一望深情盛在琥珀色的眼里,像是真的一样。她直直望进这双眼里,想知道下一刻的变幻是什么。

&ep;&ep;“昀凰,把药喝下。”他望了她,柔声近乎哀求。

&ep;&ep;她顺从地张口,任他将药喂进来,一口口木然咽下。

&ep;&ep;他替她拭去唇边药渍,极小心地扶她躺下,仿佛她是一尊稍触即碎的瓷人儿。她静默地望了他,如墨长发散了一枕,映得脸颊愈发苍白。她的眼神比她的手更凉,一派空空荡荡的凉。他想说的话,想说的歉疚与懊悔,都被这眼神拒之千里。万千言,此刻说来,都是徒然。

&ep;&ep;“皇后需宁神静养,万勿再受惊扰。”太医低声禀道。

&ep;&ep;尚尧倾身替昀凰拢了拢鬓发,在她耳边柔声道,“你睡一会儿,我陪着你,待你睡醒过来,一切就都好了……只要你安好,旁的都不要紧。岁月久长,我们会有很多皇子皇女,衡儿会有很多弟妹,大大小小围在你身旁,吵到你厌烦。”

&ep;&ep;她阖上双目,仿佛没有听见,仿佛早已睡去,睫毛如羽扇垂覆,微微颤动。

&ep;&ep;他知道她并没有真的睡着。

&ep;&ep;静静望了她的容颜许久,他只是替她掖好被衾,放下床帷。

&ep;&ep;黑暗中,她闭了眼,在想着他的话。

&ep;&ep;那会是怎样光景,很多的孩子,她的孩子……他们会肖似谁的面容,一个个都会有琥珀色的璀璨双目,还是有着她的黑眸?他们会有南朝人的柔曼体态,还是北朝人的矫健身姿?

&ep;&ep;眼前却掠过云浮幻影般遐想,无法遏止这温暖的盼望从心底涌出。

&ep;&ep;衡儿的降生,或是上天到底动了一丝怜悯,怜她在这世间茕茕无依,孤寂一身,终究赐给她一个亲生骨肉,哪怕转瞬又夺去了另两个至亲之人。

&ep;&ep;从不敢有奢望,不敢想,还能再得如此恩赐。

&ep;&ep;在这世间,她已无父无母,无兄长,无姊妹,故国同族远隔千里;一碧无际的栖梧宫,已成前世旧梦。孤鸾北飞,无处回顾。茫茫北国,虽有乔木,却未必容得下一树藤萝。她唯有将双足一寸寸扎进这片坚冷如冻的大地,从中生长出深繁根系,为自己化出一树参天梧桐,从此有枝可依,再不是无巢孤鸾。

&ep;&ep;——

&ep;&ep;果真是累了,累到无力睁眼,任凭无边黑暗吞没自己。

&ep;&ep;这样的暗夜,她已惯了,纵然没有光,没有热,也要步步前行,因为自己便是唯一的光。跋涉在梦中无尽长路,前方渐渐涌出红色的雾,熟悉的血腥气飘散在粘稠的浓雾中,一个身影渐渐凸显。

&ep;&ep;高耸宫髻,如削双肩,徐徐转过来的惨白脸庞。

&ep;&ep;“是你。”昀凰认出她来。

&ep;&ep;“怎么如今不叫母后了?”她阴恻恻的笑,眼角殷红,似要渗出血来。

&ep;&ep;“骆蕴容。”昀凰冷冷唤她的名字,“你已被废去后位,不得再踏入昭阳宫。退下!”

&ep;&ep;“我来瞧我的皇孙,衡儿生得真好,本宫喜欢。”她幽幽笑,一抖风氅,赫然露出怀抱中阿衡的脸来,“华昀凰,既然你们夺了我皇儿的命,就拿你的儿子来偿吧。”

&ep;&ep;“衡儿!”昀凰惊恐看见阿衡脸色惨白,仿佛已是气息杳无,不顾一切便要扑上前去,然后脚下竟一动不能动,仿佛被无形巨力缚住,惶急之下失声唤道,“尚尧,尚尧——”

&ep;&ep;一个高大身影蓦地出现在骆蕴容身后,喝令她,“骆氏,住手!”

&ep;&ep;骆蕴容惊慌转身,叫了一声,“皇上!”

&ep;&ep;那人从浓雾中走近,发束金冠,苍老的面容沉郁峻严,却是先皇……昀凰看清他面容,周身僵住。正是这个垂死之前被自己抓住手腕,强写下传位遗诏的老人,曾待她和蔼慈祥,给过她眷顾关切,将她这个儿媳留在身边当做最信任的人。却到最后一刻才知,她的温良忠孝,全是伪装。

&ep;&ep;对着这个老人,昀凰不是无愧。

&ep;&ep;她从不曾当面唤过亲生之父一声“父皇”,却一声声唤了这个老人。纵然心中深藏孺慕,却不得不站在他的对面,只因她的盟友是尚尧,不是太子,不是那个凌虐她的恶毒之人。

&ep;&ep;“皇上是要逼臣妾与您为敌吗?”骆蕴容尖声笑。

&ep;&ep;“朕从来不想与你为敌,蕴容,是你太过狠毒,逼朕到这一步。”

&ep;&ep;先皇望住骆后,目光寒冷。

&ep;&ep;寒得昀凰一颤,骤然被这道目光冻住。

&ep;&ep;先皇一步步走向骆后,伸出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