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若非亲眼所见,竟难相信帝后之间情笃恩深,哪有半分芥蒂的样子,不知废后之说是如何流传开来的,当年皇后又怎会出走殷川……从玑心下越发狐疑讶异,揣摩不透帝后二人的恩爱,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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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皇上移驾东暖阁,于廷甫伴驾,皇后携了昭仪,由丛玑随侍着,行至正堂接受内眷的觐见。从玑敛容恭谨地随行在商昭仪身后,方才在皇上身侧语笑嫣然的华皇后,此时只见沉静,徐步而行,始终一言不发,周身似有霜意淡淡透了出来。

&ep;&ep;从玑的鼻尖上渐渐透出汗珠,皇后的沉默,令他莫名局促不安。

&ep;&ep;他无从得知,此刻的皇后华昀凰心中,忐忑比他更甚。

&ep;&ep;越行近堂前,分明心中急切,华昀凰的脚步却越是一缓,再缓……从殷川还京这一路上,强抑心底已两年的渴盼骤然苏醒,每过一天,每近一寸,都更深一分。出生才五天,就从怀中被夺走的孩子,如今就在眼前。那时候他是那么小小软软的依偎在自己怀中,如今他已会走动奔跑,会说会笑了……他会对他的母亲说什么,会不会奔向她,她是全然不知道的。

&ep;&ep;才五天大的孩子,双眼已睁开如懵懂幼兽,却还不识得母亲的容貌。可他曾与她血脉相连,曾在她身体里同眠同息,或许他能记得她的气息,她的温度……他被夺走,亦如同他的到来,令她猝不及防。上苍将人作弄如此,恰是在最不曾期望的时刻,最意想不到的境况,一个孩子的到来,令她断裂的,空空如也的人生陡然被填补。

&ep;&ep;此生至爱至亲,都已远去。

&ep;&ep;终于她又得到一个新的亲人,还来不及将满心挚爱倾注于他,又再度失去,臂弯里再度空空如也。初为母亲的温柔,无处安置。此后漫漫两年独处殷川的孤寂中,偶尔恍惚,以为那个温软的小人儿,依偎在自己臂弯中的时刻,只是幻梦一场,只是她的错觉,也许她从未有过那么一个孩子……也许,就像当年御医对那人所说的,“长公主久用禁药,伤身已深,怕是不能生育了。”

&ep;&ep;那些画在纸上的孩童,并不全是做给尚尧看的慈母思子之苦。

&ep;&ep;一笔一画间,也让自己清醒知道,有一个孩子还在等待与母亲的重逢——她并不孤寂,她是真真切切有着一个骨血相连的亲人还在这世间的。

&ep;&ep;他的名字叫衡。

&ep;&ep;册后大典之日,这个刚刚萌发在她身体里的幼小生命,随她一同登上朱红如血的宫毡覆盖下的漫长玉阶,走过文武百官的叩拜,在朝阳之光的普照下,面南而立,与他的父皇一同升座。坐在天阙至高的太极殿上,跪拜脚下的群臣苍生如尘芥之不可见,也望不见风烟茫茫,望不见尘马南来。南面,是她的故国。

&ep;&ep;身侧着玄衣纁裳十二章纹冕服的男子,她的帝王与夫君,在山呼万岁之声里,伸手将她的手握住了,交叠与龙椅扶手之上,他的指尖压着她的指尖,掌心覆着她的掌心。十二旒冕影影绰绰遮住了他庄严的面容,只听见他低沉温柔语声在她耳边说,“若是皇子,便取名为衡。”

&ep;&ep;一北一南,衡钧天下。

&ep;&ep;他将自己称量天下的雄心,寄予这个一身融合北齐南秦两朝皇族血统的孩子,暗寓日后要将天下江山安放在这孩子手中。尚尧,尚尧,杏子林里初见的倜傥晋王,而今已将北齐江山稳稳执于掌中,他的雄心还远不只此,他的目光已越过八百里殷川,投向南国锦绣万里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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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ep;长媳姜氏,率一众女眷,当先跪迎在相府正堂上。

&ep;&ep;从玑随在华皇后与昭仪身后,一眼望见了自己的妻子与大嫂跪在一处,只差半步,满头珠翠华艳夺目,仍是不肯对嫂嫂相让半步,今日觐见皇后,以她的性子定然要争一番风头。倒是大嫂,梳妆甚简,鬓发松散,衣饰寻常,头颈深垂地跪着,不失端雅姿态。

&ep;&ep;皇后在堂上坐定,目光扫过众人,仿佛有一丝失落。

&ep;&ep;从玑心下一动,蓦地明白了,也奇怪大嫂为何没将小皇子抱来。

&ep;&ep;皇后命众人平身,不必拘礼。

&ep;&ep;众姝谢恩起身,却见大嫂仍旧跪在地上,额头低伏。

&ep;&ep;皇后的目光微垂,容色冲淡,语声柔而和缓,“你是姜司空之女?”

&ep;&ep;姜璟一颤,未料到皇后一开口,便提了她最引以为傲的门第出身,心中越发急跳如鼓,“妾身姜氏,叩见皇后。”

&ep;&ep;皇后没有说话,身侧的昭仪柔声道,“夫人怎么不起身?”

&ep;&ep;姜氏重重叩头,“妾身有罪,无颜面见皇后。”

&ep;&ep;从玑听得愕然。

&ep;&ep;皇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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