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这当儿,中年的那双锐利的眸子,凝结成两点坚钢似的,放着钻石般的光华。他随手把一个凳子,拖近木桌,坐了下来,一面振足了精神,便去细细检点桌上的牌。他发现这全副的牌,总共分散作四部分。

&ep;&ep;第一部分就是最先引起他注意的,寥寥无多几张牌,砌成一个“问”字形号。第二部分,数约三十多张,远远地散乱在右方桌角,完全牌背向天,逐一翻过来看时,却都是东、西、南、北、中、发、白等牌,内中另有四个九万,也杂在里面。第三部分却放在桌子上部的左角,那些牌横列成三条长线,成为一个三字形。第一条线,完全是筒子,第二条线,完全是索子,第三条线完全是万子。

&ep;&ep;中年的看着这三字形的牌,想了一会,于是最后他又注视第四部分。这第四部分,位置在桌子劈居中央,也是牌面向天,乃是筒索万三种,互相间杂的,每二、三、四、五、六张不等,列成一组,每组隔离一个牌的空隙,也分为三行横列着。

&ep;&ep;中年的向这桌子正中分组的三行牌,凝眸注视了好半晌,眼光现出非常的注意力,似乎说“哼!这三行牌,却就是含有问题的,万万不可放过!”凝注一会,沉思一会,猛力吸一会烟,他那视线,渐渐变成滞定,似是入定的僧人。

&ep;&ep;青年异常知趣,望望他的同伴,知道他已进了思想之域,因而默然绝不则声。一时看这中年的,抬头嘘了口气,懒洋洋伸欠而起,目光回了原状,表示他对这个奇异的问题,胸中已有成竹,突然开口,向那青年,发为奇异的声音道:“哈哈……告诉你吧,我已代那些可怜的野鸟,算了个命。在我们袋里的,终于在我们的袋里,而且方才的话,或者要改一改,不用说海中捞月,也不用说海中捞针,也许可以改为海中捞山咧!你要知道,活雀子虽张翅会飞,死雀子也会张口报告,但是天下的事乃是瞬息万变的,我们不宜再延误,来来来……把这桌子正中的三行牌赶快抄下……依我的话,快抄,四筒……五筒……一筒……九索……空去一些,再抄四索……九索……”

&ep;&ep;青年对他同伴这种奇特的举动言语,似乎了解,又似乎并不了解,只觉他的口角极高兴,不禁瞪眸不语,但也依言取出日记册,把中央的三行牌仔细抄录着,每组加上括弧。抄毕,向桌子上,对了一下,交在中年的手内。中年的很着意地收好,随手把桌上的牌,一推推得很乱,欢呼道:“好了,我们赶快回去,检点三四日的各通报,看看共有几件新的绑票案!”

&ep;&ep;在上述各项事件的第二天,还是一个上午,中年人一面远远地伸手指着道:“你们看见吗……那家油坊就在那边。”

&ep;&ep;中年的随说随在怀中很迅速地掏出一支绝小的手铳,看了看,转又很迅捷地藏入袋中。那捕头和制使见状,不禁有点讶异,静念:怎么这人也有这东西?还没启齿,同时,中年的已含笑说道:“兄弟现在步兵衙门中服务,这小玩意儿,不是不能少的吗?”

&ep;&ep;制使和捕头,方觉释然。

&ep;&ep;这门牌二百六十八号的小麻油坊,是个一开间的店面屋子,破旧的小柜台前,有一位先生,在那里打盹,两名小伙计,却在里面,很忙乱的,不知工作些什么。另有一匹驴子,绕着一个石磨,正自举行无终点的长距离赛跑,大约慈悲的主人,因它身上瘦得可怜,所以使它运动运动。一时这安静而又狭窄的小天地中,忽然蜂涌般地闯进许多恶狠狠的人来。

&ep;&ep;柜台上拜访周公的那人,瞌睡虫儿,早已吓得打道回衙。两名小伙计,惊得直跳,见中人手内都有火器,以为强盗来了,他们这件可怜的屋子中,别无值钱之物,唯有那匹驴子,乃是老板唯一的资产。他们吓慌了手脚,急的只顾解放驴子的束缚,驴子莫名其妙,于是也惊得嘶声乱嗥,一时扰乱成一片。

&ep;&ep;中年的抢在最先,忙不迭向他们摇手,阻止道:“不许闹……不干你们事……”

&ep;&ep;小伙子见说,喉口立时宣告戒严。一面这中年的,便吩咐下人模样的那人,守在楼下,不许这些人走动或自相惊扰,一面回身向那些巡警们打个招呼,自己已找到楼梯,轻轻地掩上楼去。第二个便是华服青年,余人也都轻随着。

&ep;&ep;楼上也由板壁划分为前后两间。此际真是一个绝妙的机会,那先前住在狗耳巷二弄四十七号中的全班人马,一个不少,完全在着。踏上楼梯,那板壁后面的一间中,有两个铺位,屋中人都还高卧未起。大头哥和长脚金宝,以及那英雄式的酒糟鼻阿四,这三位死猪般的睡在一张铺上。另有一张较大的床,床上睡得也是三个,却是中年妇人,和一个魁伟的中年汉子,大概就是那所谓老大,还有一个年轻的少妇。一屋之中,鼾声起落不绝,听着使人害怕,料想这时候,外面小小开上一仗,还不至于打扰他们的甜睡。

&ep;&ep;尤其中年妇人,正自做着很满意的美丽之梦,梦见他们的老大,逼着那小财神,写信回家,要五万两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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