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楚国公抬眼,出神地望着四方的天。

&ep;&ep;宁王在朝廷之上日渐崭露头角,前段日子甚至上奏称他和端王联手构陷他。圣上勃然大怒,让他在五日之内给出结果。他这段日子忙得脚不沾地,回来后发现国公府变了个样。

&ep;&ep;眼睛。

&ep;&ep;楚国公能察觉到国公府上上下下有无数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甚至向着他无法掌控的地步发展。他动用隐卫调查过暗中的人,然而派出去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ep;&ep;他的脸上闪过一瞬的扭曲。

&ep;&ep;正细细思忖着该如何应对时,领头侍卫快步走到了他的身侧,道:“再过个一会儿姑娘便到了。”

&ep;&ep;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被草席包裹着拖了出去,有下人跪在地上仔细地剔去石缝里的碎肉和血块。江晚宁过来时,血腥气味已除尽,这座院子仿佛不曾饱肆凌虐过。

&ep;&ep;她走过去,小声喊:“爹爹。”

&ep;&ep;府里盛传的谣言仿佛对她颇有些影响,她眼下堆着乌青,看起来有小几日没睡好了。国公爷并不在意她,道:“你姨娘病了,你这几日里陪在她身边。”

&ep;&ep;江晚宁喏喏地应了,看了爹爹一眼。

&ep;&ep;爹爹年轻时是无数春闺少女的梦中人,从他嶙峋面骨中依稀能窥见从前的模样。然而他从前有段时间和夏姨娘闹得很僵,僵到日夜酗酒、接连不断地纳妾。

&ep;&ep;老婆子们都说她是爹爹和夏姨娘的福星,是她的存在才得以修补了两个人之间的裂痕。江晚宁不明白,既然如此的话,她为什么觉得爹爹这么冷淡呢。她会不会真不是……

&ep;&ep;楚国公见她迟迟不动,有些不耐了。

&ep;&ep;“快去罢。”

&ep;&ep;江晚宁对他福身,往夏姨娘的屋里走去。

&ep;&ep;夏姨娘仰面躺在床上,空洞的眼睛盯着微微晃动的纱幔。见到她来了,灰蒙蒙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光亮,她披头散发地床上爬起来。

&ep;&ep;“腓腓!”

&ep;&ep;她紧紧握住江晚宁的手,尖利指甲深深嵌入细嫩的皮肉里。江晚宁吃痛地皱了皱眉,没推开夏姨娘,任由她把自己带到了床上。

&ep;&ep;“外边传的话你一个字也不要信!”夏姨娘竭力地瞪大双目,状如恐吓般地絮絮道,“陈嬷嬷是我身边的忠仆,一定是有人胁迫她写的乞罪书!你是国公府唯一的小姐,是我一手养大的好孩子!”

&ep;&ep;“姨娘最疼你了!”她忽而狂怒地揪住了自己的头发,尖利着声音道,“小时候你一哭我便跟着哭,你生病我在一边不眠不休地照顾,你长大了我辛苦为你操劳婚事……你不能因为外边的闲言碎语和我生分!你不能!”

&ep;&ep;她的双手交叠在高高起伏的胸脯,嗓子眼被一股汹涌混浊的闷气堵住。她凶狠地眦着双目,直到江晚宁和几个仆从拍打着她的前胸后背,她才得以缓过劲儿,如烂泥一般瘫下去。

&ep;&ep;江晚宁被她吓哭了。

&ep;&ep;她也顾不得手腕上被夏姨娘抠出来的血窟窿,眼泪汪汪地抱住她,道:“生母的十月胎恩又怎比得上姨娘十四载的养育?姨娘莫要伤心了,腓腓一辈子都是姨娘的孩子……”

&ep;&ep;她安抚着夏姨娘,看她沉沉睡去。

&ep;&ep;听府里的领头侍卫说,爹爹已将府邸里乱说话的老婆子全打发走了,若再有人提起此事一律会被重责。又看到夏姨娘这般疯态,阖府上下但凡机灵点儿的都能猜到两分隐情。

&ep;&ep;她、她大概真的不是……

&ep;&ep;自从陈嬷嬷的事情出来后,她没有一天睡好过。她夜里常常被梦魇惊醒,多数时候梦到自己被赶出府外,哥哥弟弟们都不理她……

&ep;&ep;江晚宁下意识地捏了捏腰上玉佩。

&ep;&ep;那是四哥哥常年不离身的物件儿,摘下来送给了她。她夜里惊魇了的时候就拿出来摸一摸,心里头总能安定不少。

&ep;&ep;——

&ep;&ep;过了一旬,夏姨娘的病症慢慢地转好了。

&ep;&ep;她被各种补物滋润得丰腴,依旧是那个雍容华美的妇人。反观江晚宁因为日夜睡不好清减了大半儿,夏姨娘便央着国公爷包了梨园的雅间供二人消遣。

&ep;&ep;梨园不同于民间的戏班子,它是当今圣上专为贵族子弟设立的乐舞机构。据说那里头的优伶不仅个个绝色,丝竹管弦之乐更是人间难得。国公爷为博美人一笑,也没打听到今儿个宁王已清了场,便将人送了过去。

&ep;&ep;宁王听到侍卫来报,面露不喜。

&ep;&ep;“楚国公向来冷静自持,怎一经夏筝的事儿便这么没头脑?”宁王搁下手里茶盏,狭长目中含了点儿戏谑,“本王素来和他不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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