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直接把申请表攥成团儿扔咧。有这事儿不?”

“是得,是得,轮值喝大酒,这就是你发展的新党员?”

……

口子一开,可算炸了营了,三小队越说越欢,不防五小队小队长冷冷说道:“三队长,恁孩儿往年三冬腊月耳朵冻得长疮,你狗日站着说话不腰疼,新教学楼谁筹钱盖咧?恁家大棚菜运不出去,原来你黑咧两点起来,骑着三轮上县咧摆摊,现在你五点起来,谁筹钱修公路?原先那谁家有个孩儿,掉咧自家院儿的土井咧淹死,又是谁筹钱铺咧自来水管道?你跟咱说说?”

六双石对五小队队长说:“别说咧,不值一提,再说咧,咱干咧十五年,才为老少爷们儿们办下这点点事,咱自个儿心里也愧得慌。人嘴两张皮,至于记恩记仇,咱都不在乎——不说这些没意思的,听咱支书安排。”

张之城分派了几个青壮在闸上守着,把手机留给他们,麻袋归拢到闸会旁的值房,其余村民则遣散了,由他们各自去办自家的事。回村路上,安三边不住地拿眼扫张之城,六双石拦着他,张之城只当作看不见。

赵美然真后悔在大队“坐镇”,因为张之城出发后不久,杨俊从乡里赶来了。

当杨俊在村口拨通赵美然的手机,告诉她自己到了木塘村的时候,赵美然心想:这个绿头苍蝇,怎么还是飞过来了。厌恶之余,不由也生出三分自得,这是女孩儿天性,她从兜里掏出小镜子照了一番:张之城,你可知足吧,本姑娘多招人喜欢。

乡政府再小也是“官潮,作为晚辈,赵美然再不耐烦也不得不在手机里敷衍着回答前辈几句。但就是有这样男士,他内心极善于把女孩子的礼貌当成意思,倘若仅止于此,也还罢了,更恐怖的是,这样的人往往笃信“好女怕缠”,在反方向上一路狂奔,最终把自己和喜欢的姑娘置于无比尴尬的境地。

杨俊就是这一类人物。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和赵美然站在海滩上,在森林里,在西式的教堂中,手挽着手。最令他心满意足的是,他和赵美然在乡政府食堂里举办了婚礼,引发领导们、职员们真真艳羡,那天醒来,他以二十七岁的“高龄”,无耻地黏糊了一手……就这样,在赵美然将他拉黑之后,对他直言厉色之后,杨俊靠着发梦挺了过来。

而就在刚才,他换了号码,试探性地拨打赵美然的手机,竟然通了,对方还跟他交流了几句,这不可避免地产生一种状况:天晴了,雨停了,他又觉得他行了。

赵美然这时候很希望早晨打扫卫生的小脚老太太在身边,这样杨俊来时,不至于太尴尬。

然而杨俊出现在大队门口时,赵美然气急败坏地打消了方才的愚蠢想法——杨俊不仅来了,怀里还捧了大大的一束花。那束花包装精美,本乡决然买不到,想必跑了很远才包回一束。天可怜见,假如他把这份韧劲儿三分之一用在工作上,到现在也不至于凡事都要靠自己那副乡长叔叔撑腰。

一见这阵势,赵美然脸色立刻阴了,说道:“杨俊,你有事吗?闸会出了事情,我在大队调度,没事的话你就先回去吧。”

“美然,”杨俊说道,“闸会上的事不要紧,我想跟你谈谈咱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