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过宿桑有这种表情。他记忆里的宿桑没有输过,要不放水,要不没兴趣,真正他在意的事,从没一件不在掌握中。

&ep;&ep;这次却不一样。

&ep;&ep;程易和还来不及回答,子夜鸟发出鸣啼。夜幕降临的比昨天还早,周围亮起鬼火。

&ep;&ep;顾天寧忽感身后泛起凉意,一口气吹在他耳边。他感觉有个人从身后媚不可言的将他拥入温柔乡,异香充斥鼻腔,竟让他本能的耳根子一红。

&ep;&ep;「孩子??苗娘有事想请你帮忙,不要拒绝好吗?」

&ep;&ep;顾天寧想说不,但他一转头,映入眼底的却是顾如俏丽侧脸。

&ep;&ep;是会致幻的香味?不管是什么原因,顾天寧那声「不」字就这样卡在喉头,他无法拒绝那张脸。四肢传来针线刺入的痛,下一刻,他五感尽失,意识剎时断线。

&ep;&ep;玛丽指尖延伸出四条透明的傀儡丝,埋入已然瘫倒的顾天寧体内。她向后踏了一步,红纱飘扬,綾罗绸缎衬她姣好身姿。女人眉眼薰染曖昧,铜铃般的嗓音回盪古楼。

&ep;&ep;程易和第一时间尝试斩断丝线,无怨自他们两人中间的连线砍落,却是什么也没挥到。

&ep;&ep;玛丽摊平双手,白皙的掌上,已无丝线踪影。

&ep;&ep;顾天寧眼里完全失了活人的光彩。

&ep;&ep;「易和??」玛丽朝他招手,笑得柔媚:「十年了,苗娘好想你。」

&ep;&ep;「你背上的牡丹和蝎,是我刺得最好的艺术品。」

&ep;&ep;她话里情意露骨:「苗娘永远记得??那隻藏在花里的黑蝎。汗水让牠的甲壳更加明亮,在你肩上像是活的,狠狠钳进肉里一般。」

&ep;&ep;话语勾起不堪的黑夜,程易和原以为自己早已释怀,但再见到她那张脸,他才知道这种事从来就没有过去的一天。

&ep;&ep;他当时毕竟有求于苗娘,只能任她摆佈。

&ep;&ep;程易和没说过,他给宿桑那些的糖,包得不只有想给他的甜言蜜语,他的痛苦、受迫、牺牲,也全都包在糖里了。更可笑的是,他还是自愿的。

&ep;&ep;——易和,听话。

&ep;&ep;——听话。你不要的话,我就找宿桑来了。

&ep;&ep;所以他会听话。为了宿桑,程易和愿意压下躁动的神经,当个好孩子。

&ep;&ep;「我们久别重逢,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好好相处吗?」玛丽笑问。

&ep;&ep;「相你妈个处,不要骚扰我们队长!」顾如最先听不下去:「丑女人,放开我哥!」

&ep;&ep;玛丽生平就没被批评过容貌,她脸上的笑瞬间崩掉:「你说什么?」

&ep;&ep;「说你啊?不然呢?到底现在谁会用那么土的唇色?」顾如嘴上连珠炮似的狂骂,手上流星鎚却是一刻也没停过,「我就算没化妆也比你好看啦!」

&ep;&ep;玛丽白皙无暇的侧颈泛出青筋,她微微张开双手,眼底尽是不可置信:「就凭你?」

&ep;&ep;多少客人来七四楼一亲芳泽,多少人愿意为她一笑卖命,她的脸、脸、脸。

&ep;&ep;「你没资格玷污我的脸!」

&ep;&ep;被踩到底线的玛丽发出怒吼,一袭红纱踩定脚步,十指倏张,无数丝线自她掌中涌出。

&ep;&ep;数不尽的锈自四面八方现身,在玛丽和他们之间隔出了道人墙。玛丽抬手,把顾天寧拉到身旁,朝顾如弯起森冷的笑:「你说他是你哥?」

&ep;&ep;「在七四楼,我带的孩子都很爱护弟妹。小孩子说错话,都由哥哥姊姊代为受罚。」

&ep;&ep;顾如愕然,「你干什么!放开他——」

&ep;&ep;玛丽笑容更甚,她牵起顾天寧的手,操控这具傀儡将手上漆黑的枪口对准自己太阳穴。

&ep;&ep;「记着。因为你的失言,你哥哥才得受罚。」

&ep;&ep;顾如的嘶吼和玛丽的笑声交杂,人墙末端,已无意识的顾天寧扣下板机。

&ep;&ep;一声枪响,拉开前祭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