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云氏身子一僵,转瞬便柔软下来,如水一般,伸出手拂过容华的额迹,再沿着鬓角滑过落在容华的眼尾,接近伤口的地方,褪却的疤痕底下是一道肉红色狰狞凹凸的明显痕迹,云氏看了半晌,才慢幽幽自心底一声怅叹。

&ep;&ep;云氏呆了没多久,便离开了,容华也没拦着,轻声柔语送别云氏,待云氏离开,王妈妈才叫来丫环端着礼物一样样在圆桌上铺陈开来,一边眉眼堆笑,道:“都是夫人从清福寺带来给大小姐您的。”

&ep;&ep;容华扫了一眼,便撇开目光,有些意兴阑珊地挥手道:“都拿下去分给下人们吧。”

&ep;&ep;王妈妈惊诧:“大小姐,这——”

&ep;&ep;容华看向王妈妈,眼神似藏着无限疲惫乏累:“也用不上,给下人们分了也好,妈妈看着有喜欢的,便在这自行挑几样。”

&ep;&ep;“毕竟是夫人的心意,好歹您也挑一件留着吧。”王妈妈看她这般模样,于心不忍。

&ep;&ep;夫人满心满口念着婚事,王妈妈知道这令大小姐非常困扰,可这些礼物都是夫人在清福寺附近好生挑拣一番送过来的,这般拂了夫人心意,总不大好吧。

&ep;&ep;容华听了,目光在圆桌上一掠而过,随意道:“那镯子,拿了,其余妈妈负责分了吧。”

&ep;&ep;王妈妈应承一声,便命丫环把礼品都带到偏房摆好,随后回到房中,见容华已躺歇下来,一看是要睡午觉的姿态。

&ep;&ep;便在床底下生了新的炭火,再捧来暖炉放在床头,望着那一阵袅袅香雾,恭声道:“妈妈下去了。”

&ep;&ep;容华很轻的恩了一声,飘渺如这一缕轻烟。

&ep;&ep;王妈妈看她情绪低落,不再多言,想着大小姐如今有心结也是难免,或许睡几个时辰醒来就无碍了。

&ep;&ep;王妈妈尽量保持着乐观心态,总不能个个都抑郁,把压力交给大小姐,这样大小姐便是不心酸都是难的。想罢,王妈妈自顾自地打帘子离去,按着容华吩咐去分礼品。

&ep;&ep;至夜,容华醒来,王妈妈让小厨房做了点清淡的吃食,在房中用过晚膳后容华便继续看书。

&ep;&ep;她坐在院落里,月辉洒下来笼罩在她身上,王妈妈站在容华身后守着,看她揉起额角,便提醒道:“大小姐累了就进屋吧,别看了。”

&ep;&ep;“妈妈,你怎么没想过要寻个夫家?”

&ep;&ep;王妈妈突然听容华这么问,一时愣住,半刻回神,慢慢回道:“奴婢是家生子,原是没想过这些,后头夫人心善,曾也是给奴婢指过一家姓李的,是做坊子生意,家底丰厚,但奴婢给拒绝了。”

&ep;&ep;容华惊奇,她没听闻这事,此刻听王妈妈说起,满心诧异,这开坊子的人家,便是做妾都有许多人愿意的,届时得宠争得一房财产,或者生下儿子,都是享福的命。

&ep;&ep;看容华的表情,王妈妈便笑了笑,低下头来,声音很浅如水流般缓和轻慢:“奴婢母亲便是夫人赐的人家,后头生下奴婢,奴婢就觉着,母亲不能长久服侍夫人,奴婢却是要做到的。在夫人身边,或是后来伺候大小姐,奴婢觉着这样就挺好。许什么人家,指不定那姓李的要纳多少妾侍,届时奴婢被抛弃了,可没脸皮回来找夫人诉苦。”

&ep;&ep;是王妈妈想要留下,她分明可以得一户好人家,这般故意讲,显是要讨她高兴。

&ep;&ep;容华抿了抿唇,目光像是温过的茶水,隽永绵长,泛着一层朦胧的浅笑,令她显得如梦似幻。

&ep;&ep;王妈妈怔了怔。

&ep;&ep;大小姐这般,若没这痕迹,该多好看呀。

&ep;&ep;想着容华已是抬头,伸出手来,王妈妈见势便搀过扶起,容华反手握住王妈妈的手腕,侧脸扬唇:“容华待妈妈,亦是如同亲人,这一次也多亏妈妈帮容华一道瞒着。”

&ep;&ep;王妈妈看她一晌,叹口气道:“您是奴婢的主子,您的话,奴婢还能反驳么?只得认命咯!”

&ep;&ep;容华吃吃笑了笑:“妈妈是在取笑容华。”

&ep;&ep;王妈妈也跟着一道笑起来,看她这般心情好,之前压抑一扫而空,她自是欣慰喜悦。

&ep;&ep;到翌日,容华习惯性的卯时醒来,梳妆打扮,早膳同云氏一道在客厅用过。回房走廊上,她步履轻快,看上去心情极佳。

&ep;&ep;等到闺中,容华便照常捧着书,或是偶闲给她养的花盘浇水裁剪。

&ep;&ep;一直到晌午,姜烨总算没辜负她的期待,带来好消息。

&ep;&ep;他来到容华院中时,便瞧见容华正立在树下,冬日的光透过树影在容华纤瘦玉立的身上剪下一道斑斓痕迹,仿佛静好岁月里一株遗世独立的白兰。

&ep;&ep;姜烨脚步一停,忽地神色恍惚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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